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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出临安(1 / 2)

子弦在门口候她。见若殷面带笑容。心里象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两步走过去。叽里咕噜又是一大堆话。然后用眼神示意她赶紧跟着自己走。房内光线不明。子弦看不见若殷面若死灰。眼睛里沉沉。沉沉地象两口深井。

带路那人又一路将她们送了出去。一直送到门口。若殷觉得腰侧一疼。用手摸过去才晓得是子弦塞了东西过來。她接在手里飞快地一看。又是一张银票。恍然地随手就递传给了那人。

那人欢喜地接过。居然双膝落地给她磕了个头。高声道:“恭送金国使节。”

若殷神情僵硬。大理寺的官吏居然。居然明目张胆地给一个金人下跪。不。他要跪的是那张银票才对。岳将军。你看到此情此景。怕是也要同我一般心灰意冷。

上得马车。子弦急声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

若殷将那块染了新血迹的汗巾抽出來。交给她。穗子都脆了。有几束掉落下來。子弦也顾不上今日特意换的新衣。趴在马车里。一点一点地拾起來。收藏在随身所带的锦帕中。满目皆是不舍。她小心翼翼地看了若殷一眼才问:“是不是这样做了。若明就能魂归故里。安心地去投胎了。”

若殷垂下眼。轻轻点一下头。子弦姐姐何尝不是可怜痴情人。不过是她走错了一步路。沒有人拉她回头罢了。她们都是一样的。

马车将若殷送到客栈前。若殷将带來的衣服都换回來。子弦握着她的手道:“妹妹还是快些离开临安城。这几天怕是要不太平。等过了年底。你再过來。我同相爷说要回老家省亲。我们回寨子去看看好不好。”

若殷明白她说的不太平。怕是秦桧这两天便要下黑手。以免夜长梦多。她突然沉声问道:“姐姐。你真的不再想想大宋的百姓。只要再等一等。等岳飞将军将金人全数剿灭。”

“我等得起。皇上等不起。”钟子弦冷脸道。“原來妹妹心里头想的还是那件事情。我实话和你说。岳飞此时便是一个废人。你进去时应该也见到。即使放了出來。他这辈子最多只能躺着。还谈什么上战场杀敌。來世吧。”

若殷再不吱声。默默地下了马车。径直走进客栈中。

段恪坐在大堂的桌前。面前堆的一大摞的空酒碗。他低着头只管一个劲地灌酒。连若殷何时走进來都沒有察觉。

若殷走到他面前。将手盖住酒碗。柔声道:“相公。不要再喝了。”

段恪抬起头。一双眼通红通红。不知是喝多了。还是哭过了。他紧紧抓住若殷的手:“你怎么这么快就回來了。可。可曾看见他们。”

若殷拉起他道:“这里人多嘴杂。我们回房再说。”

段恪很是听话地站起來。低着头跟在她后面走。上楼梯时。一个踉跄。幸好若殷眼明手快将他扶住:“相公。你喝多了。”

“沒有。我自己的酒量自己很清楚。”在军营里。大寒天。谁不大口喝上几碗取取暖。烧刀子热辣辣地灌下去。日子一长。哪怕原來不会喝酒的。都能练成海量。

若殷仔细地将门关上。又将侧脸贴在墙壁上。静静地听了一会。这才放心。

“他们。他们还好吗。”段恪的眉尖不自觉地簌簌发抖。

“不好。岳大将军由始至终沒有说一个字。我怕是有人用药让他说不出來。小岳的腿好像也废了。不过还能说话。他要我们赶紧回汤阴救岳府上下。保得住一个是一个。”

段恪走近。用手捧起若殷的面孔。温柔地问道:“小若。你为什么沒有哭。你是不是在骗我。其实他们已经走了。”

若殷用指尖去摸自己的脸。自己的眼睛。真的。干干的。一丝水分都沒有。她沒有哭。她沒有哭。

“我答应了小岳。他说小若不要哭。我想看着你笑着离开。”若殷的嘴角缓缓上弯。那样的笑容明艳而绝望。灼灼其华。象是开到尽处的繁花。转眼间就要凋谢了。

段恪显然是相信了她的话:“是。这象小岳平日喜欢说的。他自小倔强。练功时。锤子将小臂敲折了。大夫过來给他接骨的时候。他都沒有掉一滴眼泪。小若。人。我们眼见着救不出來了。小岳的意思应该就是大将军的意思。我们晚上就走。离开这里回汤阴。实在不行。我让义父将岳府上下全部入军。茫茫数十万人。哪里还寻得见。”

“我们要保全小岳的骨血。玉珠不会武功。我们要特别照顾她。”若殷思量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來。“子弦姐姐送我回來时。提到这几天临安城可能会不太平。我猜秦桧怕是想动手了。子弦一出手都是几千两的银票。十分阔绰。不知道金人到底给了他们多少的好处。他们才会对大宋第一忠臣下此黑手。”

“那一年。我们在管道见到前朝状元郎回朝。当时。当时。”段恪重复说了两次。双眼茫茫然地看着窗外。当时如果能猜想到今日的结局。怕是岳将军依然会被那十二道金牌召回。在岳将军心中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岳老夫人刻在他背上的精忠报国四个字。是一种无懈可击的勇。同样也是一副重不堪负的枷锁。

两人将行礼稍作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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