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启感觉有只乌鸦正在啄食着他的眼球。但他明白眼睛之所以失明并不是乌鸦的错。
乌鸦不可能毫发无损的穿过他的冰火冷焰的。他突然想起小时候母亲给他讲的一个故事,她告诉他,乌鸦浴火就能变成漂亮的火鸟凤凰。就像再丑陋的虫蛹也会化成美丽的蝴蝶一样。但他从来没有把母亲的故事当作真事来听。故事就是故事。即使乌鸦真的能够穿越他的冰冷火焰,那它首先也要能飞进这没有窗户的房间里。但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真的感觉到自己化作了一只浴火之鸟。
眼睛的刺痛感挥之不去,夏启的思考也变得愈加困难,事实上,他早先就已经预料到这一刻的到来。他会变成异鬼,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一具不需要躯体的怪物——这就像个只有他自己才能听懂的笑话。他好想笑,但却不自觉的泪流满面。
不,不是泪。他不会这样轻易流泪,是血。他舔着滑落到嘴边的液体,那其中的腥涩绝对不是泪水的味道。
这说明——他还没有像自己想象的那样失去意识!他还没有变成毫无知觉的异鬼!他来不及多想,迅速稳了稳神儿。现在放弃还太早了!夏启坚定的告诉自己。
“哈哈,”言好看着双眼流血的夏启,阴沉的说道:“你眼睛瞎掉了!是因为害怕而自动失明了吗?”
言好恶毒的笑声经过回音壁的折射从四面八方传来,失去了视觉,让夏启更难分辨出言好真实的位置。他努力的倾听着千万种音符中最不同的那些。他试探性的向前迈动几步,感觉身后似乎跟着什么东西,起先微若蚊虫,随即开始增长,可等他转身的时候,无论动作多快,它都会消失无踪。
“不要着急,”言好沙哑的笑道:“音乐会还没有结束的时候,我是不会让你死掉的。我会让你想起你小时候那些你根本无法想起的柔情片段。相信我,你会带着由衷的微笑死去。”
黑暗乐章的奏鸣还在继续。一如言好的预期,旋律最终出现了变化,将夏启带入了下一段曲调当中。回音壁继续折射着完美无暇的音色,并且将它们从各个角度击向夏启,并在他身上留下手指大小的均匀的伤口。音色令人感伤,又恰到好处,仿佛在预奏一首安魂曲。不,更像摇篮曲,就像一位母亲将襁褓中的孩子抱在怀里,哼唱着一首早已唱过上百次的歌谣。
母亲真的做过这样的事情吗?夏启记不得了。他不可能知道当自己还是婴儿时候发生的事情。但在这安谧的曲调中,他仿佛记忆起了母亲把他抱在怀里的情形。他几乎能感觉到当时包裹他的触及肌肤的小毛毯,以及母亲轻抚他的柔荑,还有她微微颤抖的身体。她为什么会颤抖呢?夏启突然觉得快要窒息了,他感觉到母亲正在捂住婴儿的嘴边,只为了不让他发出声音。血腥味呛鼻,她手掌上沾满了鲜血!这究竟是回忆还是幻觉?夏启陷入了无法求证的迷惑之中。
二十年前,当他还是襁褓中的婴儿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曲调还在继续,但平静低缓的旋律再起转折,且出人意料。和声像一匹突然挣脱束缚的野马,横冲直撞。夏启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白发的模样——他是来帮助他的吗?不,夏启突然发现他实在太年轻了。年轻的就像现在的自己。
幻境中的白发朝他伸出了手。这让他不知所措。背景的和声就像床底蠕动的梦魇,曲调转为几乎无法觉察的揣测之感,而高亢的音符就像突然涌现的许多只蜘蛛,夹带着什么东西被烧焦的味道,朝他冲了过来。幻象中年轻的白发注视着他,那张光洁的脸孔尚未遭到岁月的侵蚀,也未曾经历过恐惧、忧虑、失望与憎恨的蹂躏。他似乎在说着些什么,但夏启完全听不见,就像在看一部声道完全坏掉的电影一样。紧接着,幻象中的白发握住了母亲的手。夏启这才意识到白发面对的并非是他,而是他的母亲,他年轻的母亲。
他震惊的不由的倒退了几步。
在他想通关联之前,旋律突然破碎,化作碎块的音符似乎想将自己拼凑完整,但却有心无力,仿佛早已忘记了原本的模样。夏启脑中的幻象也开始崩塌,他想努力的保持住画面,但它们却像缺帧断色的胶片一样,越来越不清晰。
接着,在疯狂的重压下,旋律再次汇集,力度也比之前更强。似乎是将所有的凌乱无序的音符重新聚集在一起,不停的叠加,最后一刻终于戛然而止!
“砰!”
所有的音波化作一柄无形的长矛,直接从夏启的心脏穿过。几秒之后,夏启笔直的栽倒在地板上。
“谢谢观赏!”紧皱的言好滑稽的鞠了一躬。他嘶哑的笑着说道:“哦,对了,你眼睛看不见,那我只能说,谢谢收听!”他再次抬起头时,笑容却在扭曲的脸上僵住。
为什么夏启身上的黑色火焰没有熄灭?!
为什么周围的空气依然会这么冷?
言好的牙齿开始打颤,牙齿磕碰的微小声音在回音壁上折射之后让他自己都感觉毛骨悚然。“够了,”言好冲着倒在地上的夏启吼道:“我的黑暗乐章已经把你所有的筋脉血管甚至骨头都切断了,你已经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