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启猛的后退一步,他觉得双腿几乎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你杀掉了你的本体?!”
言好摆摆手,“不要说的那么难听,我只不过是吸收了我的本体。本体在跟残影的战斗中元气大伤,他实在太弱了,虽然最终保住了性命,但他面对的只是一个实力并不怎么高的年轻杀手。照这样下去,本体迟早会连累我这个镜人死掉的——我跟你说过,本体死掉了之后,镜人也会跟着死掉。所以,我就顺其自然的取而代之。注意,不是杀掉,而是吸收,镜人吸收掉自己的本体就会获得永生,而本体的经元魂仍然存在在这具身体之中。记忆、性格、情感跟本体完全一致——”
“可是你最终还是镜人。”夏启冷笑道。
“站在你面前的就是言好,而不再是什么镜人,”言好的表情高傲的说道:“总有生命即将诞生,也总有生命垂危将死,我不是诞生,也不会死亡!你觉得你比我强,只因为你有一颗跳动的心脏!”
“所以你最终还是只是镜人。”夏启冷冷的说道。
这句话激怒了言好,他猛地向前迈了一步,但很快就重新退了回来。毫无疑问,比起还击夏启,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污渍在他胸前闪烁着,扩散着。夏启闻到了呛鼻的腐朽味道,比他在水牢时候闻到的还有浓烈。比他误食的黑色荆棘果的味道还要让他更想呕吐。
这就是腐朽的源头吧。
克制、克制。他对自己说。他双手下垂,但仍旧不由自主的握成了拳头,抖动着。他好想冲过去打碎那张笑着的、嘲弄他的嘴脸,但是言好的脸上已爬满了黑色的粘液。
突然,夏启感觉有什么锋利的东西从上而下刺入了他的皮肤,勾住了他的肩膀,四壁传来言好诡异的笑声回音。夏启不由自主的双脚悬空,双眼朦胧迷离,丝毫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那回荡的笑声似乎是美妙无穷的天籁之声,他的头懒洋洋的左摇右晃,疑惑、不安、防备正离他远去。
“我称这东西为[情感提取机],”言好指着勾住夏启肩膀的铁钩,得意的说道:“他能在提取你的血液的时候尽可能的让你感觉到舒服,为此,我特意给你安排了一副你所期望的心旷神怡的场景。相信我,你会喜欢的。”
期望的场景是什么呢?夏启努力的睁开迷茫的双眼,想要重新看清楚周围发生的一切,并盘算着如何夺回对身体的控制权。但是展现在他眼前的却是一道道人工开凿的石阶。他想要拒绝,但他的双脚却不由自己的走上了石阶。
石阶起起伏伏,仿佛要通过天空去到另外一个平行世界。但他最后只是来到了一块平台之上。这块空地相当小,空地的尽头除了大片的藤蔓之外几乎什么都看不到。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松散的植被却突然为他让开一条幽暗的小径,他不由自主的沿路继续而行,最后整片景色骤然跃入他的眼帘。
他发现自己正在俯视一片牧场,远方是成排的苹果树。在这座静谧的山谷的对面,果树的上方,隐隐绰绰的站立着三个人影。一个膀大腰圆,一个瘦弱纤细,一个带着眼镜。夏启忍不住大声的呼喊,声音却被山谷折送回来,他拼命的挥手,但三个身影却像矗立的石头一样,一动不动。夏启越是想靠近,人影就离他越远。他突然感到难以置信的疲倦,就像身体的某种东西快要被人抽干了一样,他的视线重又朦胧不清、苍老,以及迷茫。
他垂下头,发现石阶已经消失,他毫无支撑的悬停在空中,他的心脏正在胸膛中无力的挣扎着。他看着自己拉长的倒影,就如同废弃在荒野中的墓碑一样。
种种情感如同再次碰面的老友,令他不由自主的屏息静气:期待、孩子般的兴奋、痛苦、理解的破灭,以及极度的恐惧。
还有愤怒。
夏启的悲伤与沮丧突然扭曲,愤怒所带来的感觉瞬间淹没了一切,这种感受带来的纯粹的满足是如此的美妙而骇人,令他喘息不已,等迷幻的感觉彻底褪去的时候,他居然颤抖了起来——疼痛从他的肩膀传递回他的神经系统。他猛地把刺入动脉的针头拽了出来。狠狠的掷向目瞪口呆的言好!
针头还没有通过光牢就被烧成尘埃。但这丝毫不能减轻言好的诧异。他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才使得夏启能够挣脱他的[情感提取机]的控制。当他注视夏启的双眼的时候,那黑色的几乎像要燃烧的双瞳对他投来足以窒息的寒芒。
他感觉身体的某处似乎有根骨头断裂开了,那骨头很小,小的可以忽视,但却永远无法痊愈。“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永远。”他努力的告诉自己。他用满是黑色污渍的手擦了擦他的鼻子下方,突如其来的寒冷和潮湿令他的身体逐渐麻木。
这是一个警告。
言好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关节。如果不尽快得到夏启的鲜血,他的身体就会完全被黑色的污渍所覆盖,那时候,他会比死掉还要痛苦。没有什么比死亡更让他难过的了。作为镜人的一员,他亲眼目睹了太多的同类因为做试验而被无端端的夺去了生命。那些镜人的死亡方式千奇百怪,极尽研究人员的所能——言好重重的吐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