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翻飞,衬着胯下黝黑的骏马端得上是鲜衣怒马。
素日里不羁的面容此刻萧杀一片,眼底卷起的风暴似乎可以消灭一个世界,脸上的寒霜凝结,在这个并不寒冷的日子里卷起细密的冰凌。
张庭空出一只手来搓了搓僵硬的面颊转头看了一眼肃然的齐裴云:“你可以不过去的。”
齐裴云薄唇紧抿,默然不语。
熟知他脾气的张庭知道,这定然劝不住了,可是……唉……
新婚之日,洞房花烛夜,竟然出了那种事情……
齐裴云眼底闪过一丝歉意,手中的马鞭却高高扬起,重重落下,马儿嘶鸣一声,夹着一股冷冽气息飞驰远去……
白鹭,等我。
***
“小姐,小姐。”
柳白鹭睁开酸涩的眼睛,看了一眼面前的霜降,再看自己,鲜红的嫁衣紧紧裹在身上,她盘膝坐在炕上,竟是不知不觉的睡着了。她试探地将腿伸出来,早已僵硬麻木的双腿从骨头缝里传出一阵阵刺疼之感。她身子一颤,歪倒在了霜降怀里。
柳白鹭微微喘息,蹙着眉头忍受那股子麻痒痛之感,待好些之后,低声问道:“什么时辰了?”
霜降道:“子时了。”
柳白鹭侧耳听了听外面,早先的喧闹已然不再,她皱眉道:“外面散了?”
“散席了,”霜降捧了一杯茶过来,道:“已经散席一个时辰了。”
“相公呢?”柳白鹭喝了一口茶,舔了舔干燥的唇。
霜降将茶碗放回去,道:“奴婢没见姑爷呢。”
柳白鹭微微蹙眉,看了一眼窗外,起身道:“帮我宽衣。”
“小姐,不如,奴婢去太太那里问一问?”霜降帮着褪去她头上的钗环,小心翼翼的收起来。这些是柳苏氏最后一点首饰了,因为那日带着这些首饰出门,才可以幸免于难。
柳白鹭垂下了眸子,微微摇头:“院子就这么点大,看也看的清楚。婆母对柳家本就有意见,此时找过去无异于自取其辱。”
霜降气鼓鼓道:“难道就这样算了吗?有谁在新婚夜扔下新娘子就跑了的?小姐,依奴婢看,这只怕是齐太太的诡计,她记恨太太,所以才让她儿子娶小姐进门,然后让小姐守活寡!”说道这里,她眼底浮现一丝兴奋来,看着柳白鹭小心翼翼道:“小姐,反正还没圆房,不如咱们和离归家吧,老爷太太会为小姐做主的!”
“不可。”不可否认,柳白鹭有那么一丝的动摇,可是,嫁过人的,哪怕没有圆房,可是在新婚之夜被新郎抛下,传出去是她这个新娘子有问题!
更何况,齐裴云若是出门,依着齐震对母亲的心思,对自己也应该是百般维护才是,齐裴云不在,齐震定然会想方设法让自己知晓,如今齐震没有跟自己说,只怕是身子……
柳白鹭微微蹙眉,这事有些麻烦了。
霜降眼底闪过一丝羞涩,道:“小姐是那么好的人,姑爷不珍惜是他的损失,小姐若是和离了,还有大把的人等着娶小姐呢。”
柳白鹭不语,紧抿的唇却显示出了她的倔强。
霜降暗叫糟糕,自家小姐性子拗起来,可是宁愿在齐家守活寡,闹得齐家鸡犬不宁的主!她连忙开口再劝:“小姐,为了些许小事赌上自己一辈子,可是不值啊!更何况齐家老爷被流放边疆,却没有被逐出族,可是齐老爷与齐家人这辈子不能离开边疆,回祖籍也就成了空想。小姐是正妻,按理当是要录入族谱的。齐家如今又是这种态度,万一不能够录入族谱,小姐的身份可就说不清了!”
纵然成亲了,正妻的名字若是不录入族谱也名不正言不顺,若是齐丁氏心黑一些,柳白鹭这个正妻极有可能沦为妾室。
柳白鹭微微阖了眸,张开手臂让霜降为她宽衣:“今日族里来了人,明日只怕可以录入族谱。”
“那齐太太那边……”霜降焦急道。
柳白鹭呵斥道道:“她是我的婆母,你今后要称呼太太!再说错了,我掌你嘴!”
“是,奴婢知错。”霜降心中不忿,却仍旧跪了下来。
一夜无话,第二日不到卯时,柳白鹭便睁开了眼。
“嫂嫂起来了么?”齐裴安的声音在外面适时响起。
柳白鹭看向了刚刚穿好衣服的霜降,微微点头。
霜降忙去开门,道:“见过小姐,我们奶奶已经起了。”
“那请嫂嫂赶紧去正房伺候母亲起床,然后做早饭。”齐裴安也不进门,就在门口胆怯的快速说完转身就跑了。
霜降已是怒火满腔:“新媳妇头三天不立规矩不干活!她不知道吗?”
这个“她”指的是谁两人心知肚明,柳白鹭起身让霜降拿衣服过来,淡然道:“婆婆是长辈,我们理当孝顺,你不得无礼。”
霜降不服气的捧了衣服过来,鼓着腮帮子瞪着衣服出气。
柳白鹭眼底闪过一丝奇怪,这个霜降,可不是这么个沉不住气的人呢,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