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白鹭再次将话语在心底里过了一遍,开口道:“按理说,婚姻大事,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女子一个女儿家在听到此事时当回避以示规矩礼法。可是今日之事由不得小女子再继续沉默下去。方才小女子一直冷眼旁观,所以看清楚了一些事情。小女子的父母自是为小女子好,婚姻大事自然也会知会小女子一声,可是直到今儿个为止,小女子也没听父母说过要为小女子定亲的事情。所以方才这位冯公子说什么,是父亲让大哥找他过来商议定亲之事,小女子心中存疑。请问冯公子,既是商议定亲之事,为何初次上门半点儿东西都没带?即便是做客别人家,至少也会带一些东西过来,更何况是拜见未来岳父岳母?上门提亲?”
这句话问的冯秀才愣了愣,今日之事确实是他失礼在先,之事现在被人这样提及,他随即涨红着脸道:“我这人极重规矩名声。原本柳兄说他妹子是个好的,我心里也是极愿意的,可外面的传言着实让人觉得难堪,虽然外面的传言不可尽信,可是到底不是空穴来风,我便想着先借此机会上门瞧上一瞧,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柳白鹭微微点头,沉吟片刻方道:“这么说来,你今日是上门相看,并不是上门提亲?”
这是事实,没什么好争辩的,只是被柳白鹭这般挑明了说出来,冯秀才面子上极为下不来,他一甩袖子“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可是柳白鹭显然不打算放过他,继续问道:“小女子方才已然说过,父母是极为爱重小女子的,若是亲事定下来,等着提亲,自然会只会小女子一声,但是小女子并未听闻父母如此说过,请问冯公子,您真的是听我大哥说的吗?”
冯秀才恼怒道:“我一个先生,教书育人,自然要以身作则,我还会说谎不成!”
冯秀才如此反应,正落实了柳白鹭的猜测,她微微点头,成竹在胸的看向了柳梓宣,含笑道:“大哥自是事事为了妹妹好,妹妹心领了,也记下了。但是此时妹妹敢问大哥一句,父亲果真要将妹妹许配给冯公子?如此大事,父亲就这般告诉了大哥?”
柳梓宣直觉反问:“为何不会这般说?以往有什么事也是你嫂子写信说与我的听的啊。父亲极少写信与我。”
因为他并不觉得自己的妻子会欺瞒自己,所以才会有此一问,柳梓宣问完,也反应了过来,他直接就看向了身后缩着身子的秦氏。
大概这辈子除了挤兑柳白鹭就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秦氏被这一眼看的极为心虚,柳梓宣这一看就明白了,他恼怒起来,妻子不喜柳白鹭这事儿他是知道的,但也只是以为女人之间的小矛盾罢了,没想到她竟然假传父母之命,潦草定下妹妹的亲事!
纵然不打女人,柳梓宣此时也恨不得扇她一耳光,只是在外人面前不得不给妻子留面子,想必妹妹柳白鹭也是觉得如此才没有问柳君阁,而是问了他吧?思及至此,他一撩衣摆就跪在了柳君阁的面前垂首道:“父亲,是儿子不好。儿子这段时间以来见父母为妹妹的亲事烦扰,儿子想,冯兄本是忠厚老实之人,虽然是个鳏夫,可到底人是极好的。妹妹嫁过去断断不会受了委屈,便假意对冯兄说父亲已然同意将妹妹嫁过去,让他上门提亲。儿子只是想着若是父亲见了冯兄,也会觉得他是个好的,答应了这门亲事。”
柳梓宣将事情一肩担了下来,秦氏如何不感动?可是这是自己的错,如何能让夫君为自己承担?她上前一步想要跟柳君阁坦白,可是却被柳梓宣的眼神制止住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柳君阁抬起脚来往他的心窝子上踹了一脚。
秦氏猛地扑了过去抱住跌倒在地的柳梓宣哭道:“你这是何必……”
柳梓宣忍着胸口的疼,毕竟是自己的父亲,这一脚也没有下死力气,只是有些闷闷的罢了,可是却踹的他说不出话来只能摇头。
柳苏氏见儿子被踹,心疼的直掉泪,可是今日之事又着实让她痛心,便只能转过头不去看他。
柳君阁气的浑身直发抖,指着柳梓宣怒道:“家门不幸,家门不幸!你觉得好就好了?你妹妹觉得不好那就不好!你觉得秦氏好,我还觉得外面要饭的婆子好呢!我给你纳进来当姨娘可好!”
柳君阁焉能不知这其中的猫腻?自家儿子是个老实的,定是秦氏这个女人从中作梗!可是儿子既然担了下来,他也不能戳穿了,可是还是忍不住指桑骂槐起来。
秦氏心中愧疚不敢反驳,那冯秀才却是满面怒容,愤然道:“柳兄!枉我对你那般信任!你却如此欺瞒于我!如此人家,不结也罢!”
冯秀才语毕甩袖而去。
好半天,柳梓宣方才缓过气来,他没有去看冯秀才,而是看向了柳白鹭歉然道:“妹妹,是大哥不好。”
柳白鹭含笑摇头,道:“大哥是为了妹妹好,妹妹怎会不知?大哥放心,妹妹不会记在心里的。”
齐裴云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忽然笑嘻嘻道:“这求亲的人都走了,白鹭是不是就可以嫁给我了?”
齐震也殷切的看向了柳君阁,道:“柳兄放心,齐家不会让侄女受半分委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