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弥儿自打变成婴儿之后就一直住在兔殿中,不知怎么的,兔殿里的植物对她都非常亲近,在她来了这里之后,那些随意生长的藤蔓慢慢改变了生长的姿态,按照她的意愿,重新将兔殿装饰一新。
正是因为有她在,孟文彦才放心地将那些珍贵的草药重在兔殿周围。
不过,在沉弥儿住入兔殿之后,孟文彦从来没有进去过。
一方面他也确实有把这里交给沉弥儿管理的意思,另一方面,他不敢直视沉弥儿的眼睛。
一个婴儿的身体中,生存着的是一个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少女。每当孟文彦尝试着换位思考,将这种遭遇假设到自己身上的时候,那种压抑就折磨地他喘不过起来。
后来,在见到圣猴王放下身上的重担,做回一个父亲的角色时,他们父女之间的那种亲情,让孟文彦非常羡慕。
他只是一个被父母遗弃的孩子,如果是被送给别人抚养,孟文彦还能艰难地说服自己接受,但那是抛弃,抛弃在荒郊野外,随时都有可能被异兽叼走吃掉。
对自己父母极度的憎恨,在被赵光收阳之后转化为对亲情的渴望,他没有成为一个藐视亲情的人,正是这种遭遇,让孟文彦对沉天父女之间的亲情有了新的认识。
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别人有机会拥有的东西,他想尽力帮其实现。
所以,帮助沉弥儿摆脱生命的束缚,也就被他规划在了自己未来的努力目标之中。
在秘境中待了两天,疯剑痴终于从冰冻状态醒来,这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怪物对于黯灭之骨的抵抗力越来越低,看上去要比之前憔悴了太多。
两天来孟文彦也针对他现在状况,想了很多办法,甚至还试图揣摩过当初那个预言者的意图,但始终得不到一个满意的答复。
如果仅仅是要他帮疯剑痴铸体,完全不必这么大费周章,而且疯剑痴现在的身体,并不单单是铸体就能解决的。
但说来说去,铸体却是孟文彦唯一能做的事情。
“前辈,我不知道那个预言者是什么意思,唯一能帮你做的事情,就是铸体,但是对别人铸体,这还是我第一次,而且前辈的身体状况……这么做可能风险会很大,如果您有心理准备的话……”
疯剑痴醒来之后就一直坐在岩浆池边,不言不语,他已经意识到,事情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如果切除手臂就能够将黯灭之骨完全取走,他早就这么做了,但事实上,黯灭之骨并不是一块单纯的骨头,它就好像是有生命一样,以疯剑痴的右手为起始点,像他身体的每一个地方都串联上了无数的网络。
“孩子,这地方,应该跟远古兽神有关吧,我曾经感受过这种气息。”
疯剑痴冷静下来之后,那种历经数百年的沧桑之感立马流露出来,在他的脸上,似乎每一条皱纹背后都有说不完道不尽的故事。
“晚辈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从我听来的消息看,这宝贝应该是兽神从不离身的宝贝,驭兽金樽。”
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疯剑痴古井不波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一丝潮红,皮肉松弛的手也在同时猛地一颤抖。
“呵呵,终究是我小看了这天下人啊,仅仅是一个大陆至尊的虚名,就让我承受了无尽的痛苦,如今驭兽金樽与龟悖神剑出世,大陆即将迎来另一番腥风血雨,而我这个苟延残喘才活下来的老怪物,显然已经过时了啊!”
稍微停顿之后,疯剑痴将自己之前的种种遭遇和当时心中的想法,保无保留地告诉了孟文彦,说完这一切,他整个人好像又恢复了些活力,脸上有些木讷的神色也得到了缓解。
这种表情,孟文彦曾经在沉天脸上看见过,那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表情。
“我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是取走了黯灭之骨,祛除了火毒,也根本无法恢复当初的实力了,我苦苦追寻了这么多年的力量,坚守了这么多年的信念,都倒塌了。这是老天对我的贪婪做出的惩罚啊,这都是我的命……”
疯剑痴将头微微仰起,但这任然阻止不了他眼中两行浊泪滚滚落下。
名利,地位,仅仅是因为这两样东西,他就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年的光阴,而且是在极端的痛苦中浪费的。
“前辈,晚辈有些话,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见疯剑痴点头示意,孟文彦接着道:“我从记事的一天起,就不相信命运,更不相信什么老天,我觉得,人应该为自己而活,也必须为自己而活。如果真的有天命一说,为什么在这无数年来,还会有那么多次生灵涂炭”
“世人都说天道上仁,万物皆有定则,此为天命,有成功者,将其自身的努力归结为天赐;而失败者,则把这一切定论为天罚,但为什么就没有人,承认自己的才是命运的掌舵者呢?”
“所以我认为,天道不仁,故生万物,万物不省,则起祸端。”
孟文彦咬了咬牙,接着道:“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还要相信命运,为什么还要追求天道,我们应该追求我道,我命由我,不由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