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端大事不糊涂,东南半壁,五年之间,太保幸在;
诸葛一生唯谨慎,咸同两朝,众贤之后,新宁有光
光绪五年(1879),刘坤一奉命调任两江总督离粤归家省亲,与两粤绅奢留别作诗云:“二十年前穷措大,三千里外远游人。”①这个二十多年前的穷酸秀才,青云直上跻身封疆大吏,尤其是他显赫的晚年仕途生涯,直接影响晚清政局:清廷的朝政大计、帝后两党的暗斗明争、皇位的建储废立,都与他有着直接的关系。其后还俨然而为诸侯长,领袖东南督抚,倡导互保,倡举新政,议采西法,引起了其后的官制改革和立宪风潮。盖棺之时,东南名绅张春赠联挽之:“吕端大事不糊涂,东南半壁,五年之间,太保幸在;诸葛一生唯谨慎,咸同两朝,众贤之后,新宁有光’,可见对其推崇备至。
光绪十六年(1889)十月,清廷颁布谕旨,“两江总督著刘坤一补授”。次年,又命其帮办海军。此时湘军的头面人物多已物故,能使湘淮两系保持平衡,与李鸿章分庭抗礼者,就仅有刘坤一。因此,刘的声势与名望与前两次任江督时相比迥异,清廷也不得不对其刮目相看,成为帝后两党竞相拉拢和依靠的对象。此时光绪开始亲政,颇想有所作为,在宫廷内部出现了实际当权的太后与名义执政的皇帝之间的矛盾。太后倾向因循保守,皇帝倾向变革开明。以荣禄、李鸿章、刚毅、孙毓坟、徐用仪等人为主的中央和地方大臣组成后党,控制着军政大权;帝党主要是孙家鼎、志锐、文廷式、汪鸣蜜、长麟、张容等官僚士绅,奉光绪皇帝师傅翁同和为首领,从此出现了纠缠于清代末叶的“帝后党争”。帝后党争的核心是争夺政权,也反映了两派不同的政治主张,又集中在对待日益严重的民族危机的态度上。中日甲午战争爆发,慈禧太后为了过好六十寿辰,李鸿章为保存淮系和北洋海军的实力,都主张妥协,寄希望于列强的干涉,以致初期战争十分被动。帝党不赞成对日妥协,主张抵抗,光绪皇帝甚至还不惜触犯慈禧的肝火,停止用海军经费修建颐和园,针对李鸿章迎合慈禧的避战心理,对他进行了训斥,命令他督察淮军将士,“有无畏葱纵敌情事,不得片词粉饰。’,并准备起用刘坤一来取代李鸿章。
随着战事的节节失败,帝党策划的“倒李风潮”就日趋激烈。在处理战事的态度上,刘坤一也十分不满后党的妥协,他指责李鸿章怕开兵端,过于持重,畏战误机以致处处落着。认为“此次中楼之衅,合肥始终不能辞咎”。同时致信军机大臣李鸿藻,坚决呼吁抵抗。他说:“侨国小民贫,势难持久,伏望主持至计,以坚忍胜之。利钝兵家之常,断不可因此速与议款。”他积极筹备南洋与台湾的战守,还从大局出发,派出了五千湘军迅速北上以作支援。但他深恐湘军今非昔比,“于北地甚不相宜”,东征难免不蹈刘长佑当年在直隶被捻军大败的覆辙。更恐继李鸿章统军,“临敌而易统帅,军心解体尤非所宜’,所以刘对帝党的“倒李风潮”颇不赞同。在朝廷内外愤怒舆论的攻击下,李鸿章被“拔去三眼花翎、被去黄马褂”,但刘坤一还是说,“然此时若攻击去之,谁堪接手?大局更不可支,彭旨曲加勉慰,责以收效桑榆,自是妙用。”其后在翁同和等的极力推荐下,清廷颁布上谕,刘坤一被任命为钦差大臣,赴前线指挥。刘还是以年老力衰,不熟悉东北地理情形,各军统将多不相习为由固辞,建议让他在督办军务处理军务,或统带一、二十营湘军稗当一路之师。他仍希望李鸿章能挑起抗战全任,但李却毫无战意,不仅命令北洋舰队停泊威海军港,不准出洋迎敌,而且他本人在受了处分之后,就丢下战局不管,告假回家去了。在这种情况下刘坤一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勉任其难,接受了钦差大任,不顾衰体病躯,及赴山海关前线视师。但清政府本无心抗战,且不论后党的投降妥协之声甚嚣尘上,就连主战的帝党集团也只是抱着“另简重臣,以战求和”的方针。在派刘坤一为钦差大臣的同时,就已派人赴日求和,他们只不过是企望刘坤一侥幸出师获捷,效中法战争故事,得以体面求和罢了。此时日军欲速战取胜,迫使清政府投降,加紧了对我辽东、辽南地区的疯狂进攻,并寻求与北洋海军决战。由于吴大微等将领求胜心切,轻敌蛮干,关外战事连连遭受挫折,匿于威海的舰队则由于执行李鸿章的避战方针而导致全军覆没,战事的挫折又进一步加快了投降派的求和步伐。刘出关不到三个月,他刚刚布置完山海关内外的战守,正在整顿布置关外各路防军,以冀蹈隙攻举之际,《马关条约》签订的消息就传到了前线。刘坤一愤慨不已,召集诸将面商,皆欲一决死战。他迅速致电督办军务处,极力反对割地赔款,坚决要求废约,并提出了“持久”、“苦战”的建议。他认为日本表面上气势汹汹不可一世,实际上已是外强中干。几个月的战争,敌国人力、物力、财力都几乎消耗殆尽,现在敌我劳逸之形已显,我若坚持再战三战,敌力尽势穷又何能久留。但刘的建议未能被清廷接受,最后仍以屈辱签约告终。帝党集团虽认为屈辱太甚,但也无可奈何,只好坐视那拉氏和李鸿章放手求和。刘坤一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