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宅装饰得富丽堂皇,到处一尘不染,如此气派已堪称富甲一方,董巧恩果然不是等闲之辈。
周胜通把刀狼放软绵绵的沙发上,身上的衣服居然被他流出的鲜血渗透了,腥气刺鼻。这小子的命还真硬啊,流这么多血都还没有断气?周胜通打量着气若游丝的刀狼,不禁忖道,身上的毛竖了起来。
“夫人,你为什么不送他去医院?他流血过多可能会挂的。”周胜通忍不住处求夫人的意见。
董巧恩头皮都挠破了,忖道,你以为老娘不想送他去医院?要他肯去才行啊。她原地转来转去,忽然想起自己的衣服也染了一身血,还有一阵阵霉臭扑鼻而来,恨不得立刻奔进浴室洗个香喷喷的澡,但当务之急是想出个办法来处理这个半死不活的人。
“他好像不能去医院。”董巧恩无奈道,美丽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不能去医院?”周胜通疑惑不解地喃喃道,挠了挠头皮,以他闯荡江湖多年的经验判断,这小子八成是个通缉犯了,否则没有不敢去医院的道理。
他只是想不通夫人为什么会把这家伙带回家来,要知道刚才若不是他开车太快,也不至于遇到那么大的危险。想了一会他眼前闪过一道光,在那么凶险的状态下手无寸铁的董夫人竟安便地闯出虎穴了,难道就是这小子的功劳?身中好几枪也死不去,这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只见刀狼的眼神黯淡无光,浑身疲软,但一只手掌还是紧紧地抓着那把锈迹斑斑的砍刀,仿佛那把刀就是他生命的一切。在临死的一刻,唯一能陪在他身边的竟是一把临时捡来的刀。
董巧恩已察觉到周胜通困惑的表情,叹了口气道:“刚才全靠他我才活到现在,要不然我早就死了。”
虽然有点在意料之中,可周胜通还是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讶异道:“他就是为了救你才被人打成这样?”
董巧恩闭上了嘴,闭嘴就是默认的意思。此时她看刀狼的眼神显得心机重重,本来以为付他五百元雇为临时司机卖个人情,但结果却是对方为了这五百元救了自己一条命。
普天之下有谁会因为五百元的报酬如此冒死相救?又有谁能在枪林弹雨中救她逃出生天?没有,仅此一人,踏破铁鞋也找不出第二个。
饶是如此,感激归感激,最重要的是此人极有利用价值,不管如何也要多卖几个人情给他。江湖中人最注重的也正是人情,尤其是像他这样的铁血硬汉,向来有情必还。
“你去想办法把妙手春找来。”董巧恩灵光一闪,喝道。
“妙手春?这个时候……恐怕不好找他……”周胜通有点为难,就算能找到,说不定那个时候沙发上的家伙已经死了。
听到妙手春的名字时刀狼的眼神里又光芒大振,意识又清醒了三分,显然他认识这个人,所以也没有反对,更提不起反对的力气,他已是半个死人,只有任人折腾的份。
“不好找也得去找,我养那么多人来干什么的?”董巧恩怒气腾腾,一跺脚喝道,他娘的我还使不动你了?
周胜通一声不吭,急忙退了出去,只希望带妙手春回来时那小子还活着。
妙手春是一个四十二岁的孤寡中年人,无亲无故无依无靠,唯一感兴趣的东西就是酒,他一喝酒就必须醉到稀巴烂,醉了就会开始发疯,摇摇晃晃走在街上唱歌,有时又莫名其妙地仰天哀嚎落泪,算是一个十足的疯子。
所有黑道中人都知道妙手春虽然酗酒,而且神经有点错乱,但他一手妙手回春的医术一直被人津津乐道,凡是不能跟医院打交道的人有什么刀伤枪伤都会第一时间想到妙手春,而他也专门给亡命之徒治病,因为没有一家医院会留一个神经错乱的人,他本人也已经过惯了逍遥自在的生活。
要找到妙手春也不难,如果你发现街上有个疯子在唱着狗屁不通的歌,一边唱一边哭,那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妙手春,只是这个时候他应该在某条小巷子里的垃圾堆旁睡大觉,要找到他就有些难度了。
听说妙手春当年是国企医院的大医生,至于后来是怎么疯的便无从得知,也许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只有刀狼一个。
董巧恩也想到了这一层,所以必须提前做好最坏的打算。
大厅里面只剩她跟刀狼两个人。
“喂,你到底怎么样了?”董巧恩半将半就地取来一个箱厢,坐下刀狼旁边用手指尖蹭了蹭他的肩膀。
“放心吧,我死不了,我不是叫你找个地方把我丢下去吗?”刀狼半垂着眼帘,无精打采道。他的鼻孔在流血,嘴角在流血,身上八处伤口都在流血,其中三处还在流脓。
伤成这样居然还有力气说话,简直就不是人。董巧恩哪里还有功夫搭理他那些谬论,忖道,你不屑欠老娘的人情,老娘非要你欠。
她吩咐值夜班的保镖看紧家里所有的家丁,让她们老老实实呆在房里睡觉别出来看见这血淋淋的一幕,免得人多嘴杂。只见她从药箱里取出一瓶酒精,伸手抓住刀狼破烂而肮脏的衣领,紧紧咬了咬牙关,打算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