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一场秋雨过后,宫中传出的消息让一群士大夫坐不住了。
礼部尚书最是激动:“皇上这是怎么了?太上皇和太后走了,竟就这样胡闹起来――原本以为,将云嫔贬为庶人便也是了,如今又接了回来,还有那个王家的,也是这样――没名没份的,成何体统。”
门下省主事尚可临则稳重许多,安抚道:“李大人,依臣只看皇上不过是一时糊涂,江山美人孰轻孰重,皇上还是分得清楚的。”
李熊“哼”了一声:“分得清楚?我看如今他是分不清楚了!”话虽说出口,却知道是大不敬之言,语气弱了许多,瞅瞅旁的人并无接话的,悻悻的坐下。
这时候便有吴意子过来,传了皇帝的旨意来:“皇上有旨,今日免朝。各位大人都请回吧。”话音未落,李熊便腾地站起来:“敢问吴总管,今日是为何免朝,还请吴总管明示。”说得是客气,语气却是一点都不客气。
吴意子讪讪一笑:“李大人,这主子的事,我们做奴才的可不好多问。”说罢深深地作了个揖,带着菊花般灿烂的笑容退出侧殿。
转过回廊,方才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
呼,还好,那群大臣没有将他围住生吞活剥了,看来这宫里的事情,他们还打着自己的小九九呢!
唉,他可真是烦啊,前朝的大臣他要来安抚,后宫的两位主子,也要他来周旋――他可是哪尊佛忘了拜,落了这么个里外不是人的差事。
不过,那位自回宫来,倒想是变了个人似的,竟不想以前那般时而冷冷的,时而又娇怯怯的,日日里都是一副恬淡的神情。宫中人一时不知道如何称呼,便只能唤作云姑娘。群臣对她的担忧是甚过裘小姐的,只是皇上虽准了她回宫来,但是却并未恢复她云嫔的名分,对她也是淡淡的,不如以前那般的宠爱,虽每日都要去流云轩小坐,却从不留下来过夜。
只是关切却似乎更甚从前。
前几日一名小内侍不慎打翻了羹扬,烫伤了云姑娘的手,皇上竟莫名地发了火,诛了那太监九族。
听说事后有人向云姑娘提起这事之时,她之淡淡一笑,似乎并不知这诛九族到底是个什么样可怕的事情,表情也的恬淡的。
群臣对此亦无可奈何,皇上既不宠幸她,便没理由不让她留在宫内,只翻来覆去拿天降灾星来说事,可是西线的战事却一日日传来捷报,久而久之,便是大臣们自己也觉得乏味不再提起了。
“皇上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怎么又把一个被贬了的女子接回宫来。”巧儿一边为主子描着眉,一边愤愤不平地,“对小姐你也是,这么些日子了,还是无名无份的……”裘敏闭着眼,默然不语。
在宫里住了这许多日,在御医的调理下身子渐渐地好了起来,双颊也有了红润的色彩,越发地显出美丽的容颜来。这时候的她,一头青丝己经渐渐显出了乌黑的光泽,随意地在脑后完成了松松的圆髻,一支桂花赞细细碎碎,轻轻一动便巍巍地颤抖着,流光溢彩,泛起细碎的金色涟漪。
见主子不说话,巧儿以为说到主子心里去了,越发的气愤起来:“皇上当年负了小姐在先,如今又这般,这男人也真不是什么好东西。”话音刚落便听见啪的一声,裘敏手中玩弄的一只翡翠扳指己经在地上砸了个粉碎,一双眉目倏地睁开,带了一丝怒气:“打嘴!皇上的是非,也是你说得的?给人听了去,没的给我惹麻烦来!”这宫中上下,多少双眼睛都对她眼红,那位云姑娘虽回了宫,皇上对她却是淡淡的,反而是她,常常陪伴在皇上身边不离,多少人嫉妒,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呢!
那个云姑娘,指不定也在看着她。
那日在听雨轩,她等了许久却不见皇帝回来,正惶惶之间,悠儿却跑来说皇上己经先行回前宫去了。当下心中疑惑,却也不好问。
后来方知道发生了什么。
竟又是那种奇妙的恐惧。云画扇,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竟能在被贬为庶人之后,又回到这皇宫来。
只是一直也没机会见到她。
自从她回宫,便一直住在流云轩,并不出门半步。平日里有什么事情,也是唤侍女出来打点。奇怪的是,听说皇后与这位云嫔是极不和的,却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
眉头不禁微微的蹩了起来。
她是不愿意害任何人的,亦无心与这些女子争这皇宫里的荣华富贵。只是那个男人却是她想了一辈子,念了一辈子的太子哥哥啊,如今好不容易有和他再在一起的机会,她不会放弃!
想了半日,她才轻轻地问巧儿:“你说,我是不是该去见见她?”
巧儿原先正委屈着,见小姐这样问,便己经把委屈忘到了九霄云外,严肃地:“那是自然。小姐可莫委屈了自己――小姐与皇上的情谊,是其他女子比得了的吗?要让她知道,如今小姐才是皇上心中的那个人。”
话是说的理直气壮,却是少不更事之语。
裘敏却知道,如今她不过也只是被唤作裘小姐,亦是个没名没份的,争风吃醋也并轮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