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总是要到夜晚才能有一丝丝的清凉。
方才夜清宫传来消息,说是太上皇与太后决定三日后离宫。
“这要紧的关头上,太上皇要离宫?”月眉诧异地问来人。那人低低地应了一声,“听说是太上皇坚持要走,太后起初并不乐意,可后来竟也应承了。“知道了。以后有什么动静记得及时来报。”月眉看着也再问不出什么话来,便从腰间掏出一些散碎银子递与他。那人收了钱,谢了谢便走了。
月眉回身,还来不及说什么,便听见画扇嘶哑的声音:“去夜清宫。”
“母后!”一个清亮却带着焦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华清循声望去却不见人,好一会儿才有一个水绿色的身影冲进门来,一头扎在她的怀里,“母后,听说你和父皇要走,是真的吗?这些奴才就爱乱嚼舌根子……”哼,若是假传的消息,她一定要好好惩治他们!
华清叹息,搂了在怀中不安分地扭动的小人儿:“唉,母后也舍不得你们……”只是连锦年说的对,这皇宫是不能再呆下去的地方,孩子们的事情便让他们自己去解决,不然连锦年的让位便没了意义。
“为什么要走!”若梨腾地从她怀中挣脱,双手叉腰,瞪大了眼,“我和皇兄都在这儿,你们要去哪儿?”
闻声从后头出来的连锦年笑着走进,方要伸手去摸若梨的头,便被她孩子气地避开:“父皇您说,为什么要带母后离开?”眼泪却己经是不争气地溢出了眼眶,“你们不要若梨了……”
连锦年无奈,对这个女儿,和对清儿一样,他可是一点办法都役有,只能哄着。
“我们并没有。”伸手宠溺地掐了掐她的脸蛋,“日后我们还是会回宫来小住的……若是你愿意,也可以去找我们。那个地方,你知道的。”说着略带顽皮地眨了眨眼。
若梨便明白了。
原来便是那时候,父皇带她一起出宫时去的那个山谷。离曾外祖父的山庄不远,倒真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呢。
“原来您在那个时候就己经计划好了……”愤愤地一把推开连锦年的手,重新赖回母后的怀中,“你们一早就计划好了要遗弃若梨和皇兄……”华清正要再安慰几句,却听传皇后晋见,云嫔求见,便笑着轻轻拍了拍若梨的背:“好了,可别让人看了笑话去。堂堂大玥朝的公主,怎么动不动就哭鼻子!”
这才抽抽搭搭地抹了抹眼睛,却还是撅着嘴别扭地坐在一边。连锦年陪笑着凑过去,却被她狠狠地瞪了一眼,转过身子去不理。
无奈地摸摸鼻子,连锦年冲华清尴尬一笑。
夜清宫外。
皇后下了软轿,只眼角斜斜地瞥了一眼画扇,便冷笑着:“这后宫,别管得不得宠,别管有多少手段,这尊卑还是要分的。”
画扇闻言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软轿,才明白若如说的是什么。
宫中规矩,皇后乘六人大轿,为上等乌木所制,有包裹上细细的银线镂出花纹,华贵之至。画扇为嫔,只坐了四人小轿子,最普通的梨花木,亦没什么花纹修饰。
心里冷笑,面上却是面无表情,走进略略福了福身,便退至一边等着若如带头进去。
若如却忽地想起什么似的,展开笑靥灿烂若春阳:“云嫔可真是被皇上宠得没了礼数,见了我这个皇后,大礼不行,这问候一声总是应该的吧?”
画扇的脸白了白,咬了牙呆立在原地。
月眉见状况不对,赶紧上前来,行大礼:“皇后娘娘请恕罪,主子体内余毒未清,实在是……”话未说完,便听见“啪”的一声情脆,一个耳刮子脆生生地打在了她的脸上。
喜儿双手插腰,柳眉倒立:“该死的奴才,娘娘问你话了吗?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没了尊卑。果然是什么样的主子出什么样的奴才,没脸没皮,没的规矩!”
若如亦是顿时拉下了脸,沉声道:“来人那,替云嫔好好教训这个没规矩的丫头,免的坏了云嫔的名声,还说是云嫔上梁不正下梁歪呢!”
话音刚落便有内侍上前来要拉月眉下去。
画扇急了,一个箭步冲上去拦在月眉前面。目光冷似寒星,声音虽嘶哑,却一字一句清晰:“说得真好,什么样的主子出什么样的奴才。”冷冷地瞥了一样喜儿,“只有皇后这样恶毒凶悍的主子,才能教出这种狗仗人势的奴才!”
“你!”若如顿时气得涨红了脸,一时间又忽地笑了,“哎哟,喜儿,方才可是有什么怪兽在哪里乱吼么?听得本宫怪害怕的。”得意洋洋地环视了一周,又故作大惊,““唉,本宫听说云嫔坏了嗓子,方才那怪声音,莫不是云嫔发出来的?”话毕,拿执扇遮了脸便吃吃地笑起来。
身后的一众侍女也陪着发出吃吃的笑声。
“还愣着做什么?”喜儿在一边咋咋呼呼地,“还不快拉这没规矩的奴才下去!”
画扇转身,倔强地要拉住月眉。却看见月眉轻轻要了要头,挣脱了画扇欲拉住她的手。那眼眸中的深意,让画扇一时愣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