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真的能因了爱而消逝吗……”轻若无闻地,她垂下眼帘。
“嗯?”皇帝没有听清,低低地问了一声。画扇没有回答,回身己经是笑意盈盈:“这么晚了,皇上还不歇息吗?”皇帝揉了揉眉心,笑道:“还早呢,这么多折子要看,便是看到明天早上也看不完呐!”画扇抿嘴,却是面上波澜不惊:“可难为了王才人,早早地便歇了筝,赶着回去沐裕更衣了。”
皇帝一愣,随即有些讪讪地:“……这侍寝的日子,是叶贵妃领了太后的懿旨安排的,朕并不……”忽地又觉得自己在答非所问,便又笑了笑,“这么晚了,你出来又做什么?”
“不过是随意走走,没想到竟走到前头来了。”忽地摸一摸肚子,笑着,”有些饿了,臣妾还是回去罢。”便要告辞。
心头忽是不舍。
“朕也有些饿了。既然来了,便陪联用膳罢。”又对悠儿道,“昨儿个不是新制了荷叶酒丸子吗?”悠儿说是,便下去备了。
不多时,丸子呈上来,霎时间这偌大的御书房,满是荷叶的清香与浓醇的酒香,夹杂棍合着在空气中暗暗浮动,一时之间,画扇只觉得自己己经被这酒香薰醉了。
“臣妾并不会喝酒……”急忙推辞。所谓酒后吐真言,她可不想醉了酒,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悠儿笑着,将丸子盛出来,送到画扇面前:”婕妤且放心罢,这丸子不醉人。”这才放心接过来,尝了尝,只觉得毫无酒味,只有荷叶的淡淡的清香和丸子的嫩滑。
见她笑得开心,连宸祈忽有些兴致来了,将桌上的奏折一推,对悠儿吩咐:”将西边的水榭理出来,联与婕妤去那边吃。”这样的夜,这样的美人在前,若是只对着这些让人头疼的奏折,真真的是浪费了。
水榭在御书房西面,是临水的极清凉的一个去处。前后通风,左右则是用素色的云纱糊上格子墙,应景画上各色的景致。如今是正值夏日,原先画的蝶戏百花早被撤了下来,换上露角小荷,和低低地飞着的蜻蜓。荷叶下清波涟涟,正与水榭下的清波一样无二。悠儿知道皇帝怕热,便在水榭小阁外,近水的廊上摆下矮桌,清茶美酒各备下了,自然还有荷叶酒丸子与几样点心。
“静夜无人眠,但有美人在侧。”应着这清风晓月,似不吟几句,倒是对不起这天赐的良景了。画扇闻言只是笑,却不说话,坐了在栏杆盘,伸手下去拨弄着廊下的清流。湖水发出细细的声响,如碎珠子崩落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叮当悦耳。
连宸祈过去,拉了她的手过来。手是湿的,清冽的湖水顺着修长的手指滴落,又顺着他的手臂蜿蜒流进衣袖,湿了那金线绣满金龙祥云的袖口。
“跟个孩子似的。”他怪道,”这湖水凉,更深露重别着了凉。”便掏出绢子,替她擦干。绢子是素白的颜色,画扇并没有见过。好奇便扯了过来,展开一看,只见一角绣了小小的鸳鸯嬉水,清波之下,又有巧云两个古隶小字。
一时只觉得一股酸意涌上心头,再不看第二眼,便扔了回去,抽回被他握住的手,低下头去沉默不语。连宸祈却不知道她在计较什么,复拿起绢子看了看,方才恍然大悟。
“你在气这个!”他好笑地,却不知为何见她生气,心里居然还有一丝丝的甜蜜,“这不过是我顺手在她那里拿的。你要是不喜欢,我不用便是了。”便顺手叠了,扔在矮桌上。
“这样好的绣工,不用不是浪费了?”画扇冷笑道,“我便说过,谁的绣工好,你找谁要去便是了。”皇帝微微地有些恼了。
“你这人……你又没送过我绢子,又不许我用别人的,这可没道理。”这样别扭的脾气,宫中只怕也只有她一个人了。画扇听了却不说话,只把手伸下廊子,拨得那水花溅起,哗啦啦地响着。
皇帝叹气,正要安抚,悠儿的声音却在外头响起:“皇上,王才人来了。”便有一个烟霞色的身影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中,依然是那样抿着唇,怯怯的神色:“皇上。”见画扇也在,又喊了一声:“云姐姐。”
皇帝忽地沉下脸色:“你来做什么?”正因为她和画扇恼了,心中本来就不高兴,如今又见她本人,便是一股无名火冲上来。
似是被皇帝不耐的语气吓着了,巧云脚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声音里己经带了哭腔:“巧云该死,巧云并不知道云姐姐也在这里。只说皇上许久役来,才……才想着过来看看。”顿了顿,不待皇帝说话,又说道:“皇上说巧云的绣工好,巧云给皇上绣了个香包。”话毕,便急急掏出香包,羞涩地献上。
画扇只觉得心底一揪,一时愣住,也忘记去拨水花,哗啦啦的声音,霎时只剩下轻微的滴,滴,滴。
“朕什么时候说过……”忽然脸上一热。奇怪,居然有偷情被妻子抓到的感觉,这不过是件再名正言顺不过的事了。
巧云看看皇帝的脸色,又看看画扇的颜色,似是明白了什么,急忙低低地:“皇上并役有说过,是臣妾记错了,臣妾该死。”畏畏地看着画扇,“云姐姐,你可不要误会了皇上。”
画扇回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