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纤玉手轻拨,丝弦微颤,发出清音悦耳。托抹劈之间,便是一曲汉宫秋月,在指尖潺潺流出,如流云细水,悠悠入耳。
轻轻一撮,一曲终了。
王才人亭亭起身,福了一福身子,有些怯怯地:“巧云献丑了。”
却是听见轻轻柔柔的击掌之声,抬头,只见云婕妤似笑非笑地看了她:“王才人一双巧手,才能弹出这样的美妙乐音。难怪皇上将这妙音赐与王才人,若是给了别人,倒是站污了它。”
连宸祈脸色窘然,却不知道她说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
王才人只是笑,眉眼恭顺,头微微地垂着,一双手在裙摆间不停地来回搓着:“婕妤娘娘谬赞,巧云担不起”画扇笑:“好便是好,坏便是坏。谦虚什么。”连宸祈亦附和:“的确是好,不然朕为何平白只把妙音赏给了你,不给其他人。”
画扇愣了愣,目光落在墙角的绣架上,如雪般的纱,只绣了翠绿的荷叶半边,绣线泛着淡淡的银光,恍恍惚惚如冬日午后的暖阳。忽地便脱口而出:“若是王才人不嫌弃,便收下初儿这个弟子罢?”
两人皆是一愣。
“你要学筝?”连宸祈诧异地。
画扇笑,起身走近妙音,随手轻轻拨了一拨,丝弦颤颤,发出悦耳的声音。
夜,天地仿佛都静了下来。凉风习习,吹动她素白纱裙飘飘袅袅。树影绰绰,咬洁的月,撒下柔柔的清辉,映得她的脸庞如玉雕的一般。
“有什么话,王爷请月眉带到便是了,何必犯险亲自走一趟,要知道这后宫,可是有许多双眼睛的。”画扇悠悠地。
连煜华眯着双眼,在黑暗之中看着她。
她的侧脸很美,美得不似凡人,便是天界的仙子,也投有这么美的。眼帘低垂,他看不见她眸底的光。“有些话,本王不亲自带到,怕娘娘会忘记。”有意无意地拨动着身边嫩枝,连煜华微晒,“娘娘的性子可是急了些。”
画扇漫不经心地:“不是我性子急了些,是她害人害己,惹恼了太上皇。我并投想到事情会到这一步的。”
便是良久的沉默。
微风吹动她的裙摆,拂起正在他垂下的手上,若有似无,一下一下的,是一阵微微的痒痒,如春日漫步在沙堤,柳絮轻扬,钻进脖子里那种感觉,温温柔柔的。情不自禁地,便握了拳,似乎想要抓住那挑逗着他的手的裙摆,却是抓不住,又被风带走了。
“你……”他开口,声音己经沙哑。画扇闻声略略侧过脸,这一下他看清楚了她眼里的星光,到了嘴边的“还好吗”三个字不由地咽了回去,出口便是,“若敢再轻举妄动,别怪本王翻脸无情。”
忽地便笑了:“翻脸无情?王爷要怎么个翻脸无情法?你我是一条船上的蚂蚌,互相利用罢了。”便转身离去。
“王爷若是不信我,大可悔棋再来过。”声音是轻轻的淡淡的,渐渐消逝在重重黑影之间,一切仿若梦境,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脚下黑色的泥土中,有一方素白。连煌华弯下腰去拉起那一方锦帕,是她遗下的。锦帕细柔,在指尖缠绕,恍惚间,还有她身上的香味淡淡传来。
“这锦帕莫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王爷的眼都直了。”身后有一个淡淡讥俏的声音传来,叶贵妃从黑影中走出,清辉映出她脸上,满满的醋意。连煜华斜眼看了看她,又是那慵懒狡黯的目光,顺手一样,锦帕又轻轻袅袅落地。
轻轻一声娇笑,眉眼之间风情无限。
夜色又浓了一分,清风吹动慢帐悠扬,帐内锦榻之上,赫然正是是两人。“你个没良心的……”他耳边轻咬,呼吸急促之间仍不忘嗔怪道,“纵是新欢换旧爱,都有大半个月不来我这了。今晚若不是我去拦下你来,怕又是要不声不响地溜了。”连煜华只是不做声,她仍不甘心地,“你觉得我好,还是那个女人好?”手指在他结实的胸前来回挑逗着,凑上去便要咬住他的唇。
却,被他忽地一把推开。
“我与她,并役有这样的事。”目光里不再是一贯的慵懒,突然地凛冽起来。
叶素儿被他吓了一跳,呆呆地跪在哪儿。帘外昏暗的烛火照着她的身子,亦是美好的躯体,只是在这一瞬间看来,却是触目惊心。
他别扭地别过身子去。
半晌,才道:“我该走了。”便拿了衣服自顾自穿戴整齐,不再看她一眼。
“连煜华!你……”气恼得说不出话来,她眼前浮现的是一幅幅他和那个女人搂在一起的画面,唇齿交错。不由地银牙轻咬。
好,好!
出了琳芸殿,徐路在外头守着,看他出来,连忙迎上去:“王爷,这么早便走了?”连煜华模模糊糊地唔了一声,顺手接过他递来的披风,胡乱披上。脚下是一刻不停地迈着大步,仿佛一刻都不愿意多在这个地方停留。
方才,在与素儿缠绵之时,他的脑子里浮现的,居然都是她的脸!
她低垂的睫毛,含着的泪,依了在窗边的样子,和偶尔唇边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