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痛骂原芷:她既然信誓旦旦地要追求霸业,眼前掐她的男子即便真个是我,也应当毫不犹豫地斩杀!怎么临到关头,反引颈就死!
在白云乡时活埋我的那个女魔头去哪里了呢!快回来呀!快回来呀!把那个原剑空斩碎呀!
一切道术和法宝都无法穿过这枚镜子救她,一切神通也叫不醒她。
我再想不出一点点办法,环视众人,有谁能指引个方向,这里没有一个人对道的领悟在我之上。
“柳子越,把明明德揪出来,我要请教他。”我咬牙道。
死马当活马医,文明大典记录过五十三种道家法门,还能诡异地招魂楚王金蝉的躯壳,他或许有什么法子。
我又亲手把明明德的锁链解开来。
明明德故作姿态道,“学生对法术是一窍不通,原仙长是道门巨子,您的请教我受不起。”
我向明明德深施一礼,道,“明大使,你我仇深,终究是化解不了。但这次,你如有救原芷将军的方法,我保证西荒军在西域再不会有任何对你不利的心思,再没有任何对你不利的行为。”
明明德狂笑,“原仙长爱惜原芷将军的性命,真是不惜屈尊。我倒是有一门法门,不能轻易授人。不过,看你忧色,怕是叫你跪下来饮食我的便溺,你也会答应吧。”
他定定看我,作出要小解的姿态。
我立定不动。
昆仑门人都是愤怒之色。琳公主牵住我,面色不悦。
我向明明德道,“如果要昆仑荡魔院的知院饮食朝廷大使的便溺,那样明大使并非辱我,而是辱我昆仑的祖师、真人、一切门人。如此的话,明大使要保定的朝廷恐怕有倾覆的危险了。昆仑受剑宗之辱犹不能忘,你也配辱昆仑?”
明明德陡地色变。
接着我语如连珠地质问,
“大正皇帝委托你深入不测险境,期望你承担天下的重任。你却逞个人恩怨,只求伤我的颜面,忘记了初心,大正朝廷真是再无人可用了。明明德,你堂堂大儒,让我饮你便溺,何其愚蠢,还有丝毫读遍了圣贤书的样子吗!全儒门都为你羞惭!
如果你好好与我合作这次,我连你的性命都可以永远地饶过了的呀。我怜悯你,再给你一次机会,快自掴你脸面三掌,然后把所有你知道的法门都供述出来。否则,今天原芷将军就是你杀的,大正王朝的栋梁就是你毁的。即便武神护持你,我拼死也要在今天焚书坑儒!即便你今天在武神保护下能苟得性命,全儒门也会摒弃你,天子也不再敢用你!梨园会永生永世在人间展示你卖国的丑态。”
花落落助攻道,“明大使,我们梨园人最是爱憎分明。论爱国,你要救保定大正王朝的原芷将军;论良心,你也怎么忍心让这样花一般美好的姑娘殒命呢。你们儒家的仁和义去了哪里了呢?”
我清楚:明明德是器灵,没有良知,从来也没有仁和义。它只有不择手段地维持大正傅家统治的执念。但它又最最害怕失去失去仁义的儒家皮囊,即便在云梦屠杀,也要小心翼翼地藏头露尾。一旦揭破了仁义的假面孔,文明大典就永远无法公开活动,无法在傅家小皇帝身边筹划恢复王政独裁了。
我对明明德的侮辱刺激起文明大典污浊的恶意,器灵收摄不起这种恶意,乱了心智。他如果顺势求我永远不能杀他,我倒只能立誓应下,养虎为患。
现在,我借天下人的势反逼迫他。邪魔只能在暗处活动,明处没有它的存身之处。文明大典,你快说呀,我愿意饶过你的性命,真心诚意地饶过你的性命。为了原芷,我可以养虎为患。
明明德吐血不止,他后悔了。
云宅所有的人都望着他。不光是昆仑门人,还有云宅的厨娘、骑手、总管山中公、还有十二个梨园人——还有未来的全天下的人,他们都会看梨园的戏,而文明大典绝不能把一切戏都封杀干净。
“我,我救不了原芷将军,我根本没有救她的法门。我原来只想报复原知院这几日对我的折辱,耍弄他一番,然后让原知院的希望落空。啊呀,我怎么如此卑劣,一念之差,竟然连朝廷的体面和儒门的修养都不要了。我错了,我错了。任诸位打骂,明某没有半句怨言。原芷将军若死,我回帝都复命之后,便自尽向原芷将军的忠魂谢罪。但诸位不能在这里杀我,我是朝廷的使节,你们杀我就是蔑视朝廷。”
明明德匍匐在地,小鸡啄米一般不住地向我磕头,向各位昆仑门人磕头,向梨园弟子磕头。
文明大典已经清醒过来,有了对策。我明白了,它到底有没有救原芷的法门已经不再重要,哪怕是自辱,文明大典都不会说出来。现在文明大典不过是拖延时间,让镜子那边的原芷快点死掉,好斩文侯一臂,也让我永远心碎。
文明大典的性命,配不上原芷的一根脚趾。我已经浪费在它身上不少时间,再不能耽误。
武神周佳一脚把文明大典踩成昏厥,他厌恶道:“原来我瞧这厮还有几分儒门为天下舍身下地狱的气象,没想到皮囊下是这么一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