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们这边的宝镜,可以看到阵里面的情形,但后面的人和法术无法传递到镜子的对面,指点的声音和神念也通过不了。我想乐静信就是在这种镜子里无可奈何看着路逖殒命,一面靠人血馒头寻思出破阵之法。
我信赖琳公主。在念想世界我们共同参悟和分享了七重宝塔摄法。她克服了七情扰动之时无法与白虎神连接的软肋。如今,琳公主与白虎神时时同在,无论以凡人示现,还是元婴示现,唯一欠缺的是完全参透白虎神妙用的经验。
镜子对面,黑气变化:琳公主置身于一座坏朽的三重楼阁之中,木板吱吱呀呀,摇摇欲坠。老藤爬满了楼阁内外,反而是这寄生藤的支撑,暂且维持着老楼。
第二重楼,老鼠在藤的树瘤和老楼的破洞里窜进窜出,有黑鼠、有白鼠,或者追逐散落在楼阁四处的蜜糖,或者啃噬老藤。琳公主用自己的猫指甲在皮肤上划开一道浅浅的口子,薄荷香的鲜血从琳公主的身体落到木板上,也像蜜糖四散,黑鼠凑过去吸血滴,入腹即醉倒,四只小足朝天,满意地睡了。
“公主为什么用凡人的道行示现?虽然凡人的她也是天骄,一挥动剑,几十个壮汉都不能近身。可在十绝阵里也太托大了。”观阵的殷元元问。
“并非她愿以凡人示现,是这阵把公主强行钉在凡人道行,怕会有炼气士道行的敌手等她。看起来这黑鼠和白鼠是阵出的谜题,不能让两种鼠啃断老藤,否则整个楼阁会崩塌,她也会被连着化成虚无。”
我沉吟。
饿极了白鼠放弃了老藤和蜜糖,成群结队地攻击血气充盈的琳公主,它们像暗器那样,从头上的老藤跳下来咬她的眼睛,她的鼻子,从后面咬公主的脚趾。琳公主挥动起金乌剑抵挡。凡人的她发挥不了这剑的妙用,如今只是削铁如泥、吹毛断发的利器。白鼠触上她的剑当即被腰斩,无数白鼠雪片一样飘下。但还是有不少白鼠漏过了公主的剑,沾到了她的衣裳和皮肤。
公主像猫那样炸起了毛,白鼠悉数被抖落在地。她的肩胛骨一处仍是被咬了一个印子。没死的白鼠翻转肚皮,又不要命地攻上来。
武道有二路:一派崇剑技,兰钦、云仙客是代表;一派崇气力,周佳、妖猴是代表。即便仙客以凡人之躯应敌,他的剑术神而明之,绝不会让暗器般的白鼠有一只沾身;琳公主的武道得自洛神家的武道丹经,真元越强,甚至可以威压慑敌;真元不显,就难免疏漏。
那鼠咬的印子出血虽少,一时竟然也止不住。
琳公主吹了一个口哨:睡过去的黑鼠懒懒地翻过身来,它们哆嗦了一下后,瞳孔闪动赤光,反攻向围困琳公主的白鼠。
凡人道行的琳公主无法径直施术,所以她在方才放出的精血里融入了白虎神的伥术。心智脆弱的黑鼠吸了公主的血,如尸鬼一样无头无脑地猛冲白鼠。
她趁隙急趋数步,让黑鼠群堵住白鼠的路,人上了第三重楼:
这一重楼并无它物,只有一尊犹如生人的青衣女子的木雕像。
原芷道:“这阵是二鼠五蛇喻。枯藤喻人身,蜜是可欲之物。二鼠喻日夜。鼠咬枯藤即坏琳公主之身,白鼠是日,黑鼠是夜,喻日月流逝。她是白虎神,夺夜为己有,逃出了白昼。第三重楼该是五蛇,众生的五情贪嗔痴慢疑。”
我细看那青衣女子雕像,眉目之间竟酷似安灵箫。
琳公主的袖口里生出一道中黄之气,化成封禅书的念兽四万亿猫。她虽现凡人相,本命法宝的念兽还能召唤。
只是这猫也不过显现凡猫的能耐,冲着青衣女子的雕像喵呜喵呜直叫。
“你不是洛神瑶。”有声音从青衣女子雕像传出。并不是诸葛玫的声音,而是我在汉中城之梦见过的安灵箫的声音。安灵箫未证返虚而死,如今与兰钦共同消失在道之隐面,不可能降临此地。
琳公主道:“我是白虎神。你不是安灵箫。”
洛神瑶困在道之隐面,琳公主继承了她母亲的白虎神。
青衣女子像道:“我不是安灵箫。我是青龙神。”
五条青蛇从青衣女子雕像的背后游了出来,把猫四万亿围住。
琳公主道:“治世出青龙,乱世出白虎。龙虎不相争,青龙神和白虎神不并存。”
青衣女子像道:“青龙神现世五百年,白虎神现世五百年,皆有退场上场,如日月轮替。昼夜不明之时,日月并辉。”
我一愣,我知安灵箫是道门的戒律兵器,三十岁时的洛神瑶尚是戒律兵器的候补。我原以为安灵箫陨落后,青龙神随她永离人间,洛神瑶补位而成白虎神。照这木像言辞,安灵箫随然陨落,青龙神仍在,如今轮到了白虎神下场的时候。
我旋即否定:这阵图不过和九转神器相当。不可能阵中套阵,再存第二件镇洞法宝。必定是那木像幻化妄言,惑乱琳公主的精神。
殷元元问,青龙神是什么。他并不知道道门的事情,安灵箫曾经是道门的戒律兵器,能用青龙神力制裁违背戒律的门人,是道门周祖陨落后最强大的战力之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