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田荣打败之后无处可去,跑到彭城找项羽哭鼻子去了。
鲁元继道:“田荣恭送了田市去作胶东王,在攻打田都这件事的名义上又如此煞费苦心,让很多人都觉得田荣是接受三齐分封的,而之所以打田都,只是因为田都不想再让他当相国,田荣想保住自己相国的位子而已。有传言说,田荣一边打着田都,还一边派了使者向项羽陈述自己的无奈,并请项羽另封新齐王,一副顺臣姿态。”
刘涌暗自一赞,鲁元一个女子,竟然也对时事如此关心和清楚,确实出乎他的意料。
点了点头,田荣这种对项羽放烟雾弹的招数,和刘邦烧栈道如出一辙,应道:“即便人们不相信田荣只安于做一个齐国国相,也顶多会认为他想统一三齐而已。”顿了下,再细思又道,“田荣现在攻打济北,还算是容易理解,想必是要趁着项王大婚,西楚只防不攻的时候,勉力再吞一齐。但是……”刘涌哂笑一下,“三齐一统还需要些时日,田荣却因为刚刚打败了一个田都,就变得敢于挑战项羽了吗?”
鲁元道:“这当然不是因为田荣真的觉得时机到了,是良叔父说服的结果啊。”
刘涌心里已经料了个十之八九,倒并不觉得意外。
鲁元继道:“良叔父一直与田荣保持着联系,到沛县时已经与齐相达成了数个协议。离开沛县之后,他又接着快马东行入齐,以求巩固齐与汉之间的联合,这时候大概已经到临淄了吧?”
刘涌点头,田荣为了反抗项羽,多方联合,当然不会漏了刘邦,汉齐之间有着默契倒是不在意料之外,吸口气问道:“汉齐之间达成了怎样的协议,以至于田荣不惮于在国内局势不稳的情况下,向西楚发难呢?”
游说的办法,无非两种,陈以利害,或者作笔交易。
陈以利害,直接作用于内因,分析对方的面临的机会和威胁,诱使其采取趋利避害的行动,同时也满足了自己的需要。自己不需要付出什么,而对方已经就范,真正的无本买卖,能做得成自然开心。所谓以三寸不烂之舌左右他人,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有利害要分析,没有利害创造利害也要分析,才是好的纵横家。譬如之前张良在项羽大婚一事上,通过灵常一场宴,创造了有关范增的利害,从而迫使范增同意项羽大婚。
因为范增可以自己把利害看得极为清楚,所以也省了张良再安排一个人去游说他。情势一变,范增自然会做出应对。所以高手对决,往往不见招法。张良名列汉初三杰之一,范增也被刘邦和陈平高度评价过,但后世晚辈读起史来,反而往往觉得很难发现张良和范增在历史上,有过什么出彩的动作,所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盖此谓也。反之,陈平的六出奇计,却不免显得着于匠气,到不了三杰的高度了。
作笔交易,则是作用于外因。实在没有利害可以用来作驱动的时候,用交易来解决问题,那是相当地快捷方便。双方互有付出,或者互作让步,清晰简单。只不过搞得好,算是互通有无,搞不好,就难免落个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局面。而且因为外因的不牢靠特性,交易往往是可以不履约的,远者如张仪给楚怀王的六百里之约,近者,如几年后刘邦与项羽的鸿沟协定。
虽然谋士都知道,与谈判对手作交易未必是最好的办法,但因为交易来得更加直接和快速,故而交易在谈判场上的运用,反倒远比陈述利害要多得多。
刘涌明白,田荣既然敢于在此时找西楚的晦气,那么汉齐之间的协议,不可能只是一句共谋反楚的口号那么简单。刘邦入汉中时间还不长,让他这时候起兵,无异于痴人说梦。而得不到明确支撑的情况下,田荣就愿意在此时来招惹西楚,未免有点活雷锋的味道了。
这协议一定更为现实直接,看得见摸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