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人来的哪有这般快?”剧锋脸色一变,哪里肯信?他早就在南路派出斥候,怕的就是秦军突然来袭,只不过冒顿说的极为笃定,仍是不由自主向着南边望了过去,中间还隔着几座草丘,哪里能看的明白,可远处腾起的烟尘却是看的分明,若无上万人马,决难有此动静!那些飞羽箭士,早已有些慌乱起来,天下无论匈奴东胡,无不知秦军骁勇善战,一旦遇上,岂不是要全军覆灭?
张良虽也一愣,没曾想到秦军来的如此之快,只当是李立所帅的那八百亲卫赶来赴援,心里却有几分奇怪,冒顿如何对这些事情了如指掌?又为何不先来给越霓示警?只这一诧异之间,就见冒顿左手一挥,拔弓在手,右手三支狼牙倒钩箭连珠而发,正是觑准剧锋一转头看着南边烟尘,毫无防备之机!
“啊哟!”按说剧锋也有一身本事,可冒顿却并非寻常箭士,弓硬箭快,又是连珠而至,等闲江湖高手遇上,也不敢掉以轻心,剧锋恍惚之间又岂能抵挡得住,耳根听得箭风破空,只来得及一回头,三支箭已到面门,惊叫一声便倒撞马下,面门上中了两箭,咽喉中了一箭,在地上翻滚几圈,登时气绝!那些飞羽箭士人人心惊,剧锋能得大单于信任,也是因其有一身本事,曾能赤手空拳避开十名飞羽箭士连射,如今在冒顿箭下,竟然如此不堪一击,这些游牧汉子,素来最为敬仰的便是草原上弓马犀利之人,此前对冒顿早就有些钦佩,而今亲眼所见如此神射,许多人已是不自觉跪了下来!
“你们统军主将被剧锋杀死,剧锋又被我杀死!”冒顿箭出得手,缓缓看了一圈这些军士道:“如今秦军大军即刻便至,就算你们能逃了回去,想必也难逃一死罢?”
他这话说了出来,张良等人虽不十分明白,可这些飞羽箭士都是面色一沉,东胡军令,军出将死,则全军皆斩,如今统军将领死了,执掌大单于令牌的剧锋也死了,秦军又迫在眉睫,整军接战,自是全军覆没,现下逃倒是能逃的掉,可如此逃了回去,如何跟大单于交代?就算大单于网开一面,也有百余人要人头落地,其余人等自然发落为奴,永世供人驱使鞭挞,此生惨不可言!
“你们随了匈奴太子去罢……”张良隐约已是能相通今日之事,还未开口说话,只听远处有人大呼一声,众军都是一惊,就见山坡上一人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身上还带着一身羽箭,浑身上下尽是血迹,正是几乎身死箭下的慕容叱奴,他本已昏晕,此刻被夏无且喂了一粒丹药,勉强缓过劲来,方才之事,也都尽数看在眼中,一脸悲怆之意道:“你们都是东胡的好汉子,可惜大单于毫不顾惜你们,在此也是一死,回去也是一死,而今想要活命,只有匈奴太子能救你们了,他是咱们草原上的豪杰,将来必成大事,随他而去,也不枉你们一身本事!”
慕容叱奴在东胡军中素有威望,这些飞羽箭士大多也是他和乌顿两人训了出来的,今日之事,只能说是上命难违,如今见他都如此说,不由人人脸上都显出几分迟疑之意来。登时偌大的一个草原上,除了马嘶之声,突地显出一阵异样的寂静来!
“你们是想跟我一样,死无葬身之地!还是想一生一世为人奴仆?”慕容叱奴突地一声怒吼,声震原野,猛的伸手将身上的一只羽箭齐根折断,拿在手中道:“我慕容叱奴为大单于做了多少事情,而今落了甚么下场,你们难道不曾看见么?大单于而今只信那几个中原人,妄想夺了中原燕齐之地,岂是那么容易?现下秦国大军立至,你们再有疑虑,唯有一死!”
“天神在上,以箭为誓!”这些飞羽箭士,还有人有些迟疑之意,其中一个看似身有官职之人,忽然转身朝着冒顿跪下,抽出一只箭来双手擎起,口中铿锵道:“我愿从此追随匈奴太子马后,来往草原山水之间,太子殿下箭锋所向,便是我箭锋所向,太子牧马之处,便是我牧马之处,若违此誓!”他发誓至此,啪的一声将手中羽箭折断,扔在地上,右手抚胸,单膝跪地!其余军士见将领都是如此,顿时纷纷下马,都是依言折箭而誓!
“好!好!”冒顿眼中登时闪过一抹喜悦之意,强忍着心中狂喜,伸手扶起跟前一位将领,大声道:“诸位不负冒顿,冒顿绝不负诸位!各位请起,从今而后,你们仍是飞羽箭士,与我匈奴狼骑,同为匈奴精兵!现下秦国大军就快到了,我让人先带你们走!乌达何在?”他转头向着身后大叫一声,乌达便似从草原里冒出来的一般,飞驰而至,过来向着冒顿行礼道:“请主人吩咐!”
“你即刻带着这些汉子们走,他们从此便是我匈奴之人,不能慢待,我来应付秦国大军!”
乌达俯首领命,却是向着张良这边看了一眼,立时翻身上马,伸手一招道:“诸位跟我来!”那些飞羽箭士登时人人上马,跟着乌达向北边飞驰而去,不多时便走的人影全无,只留下冒顿仍是立马原地不动!
“慕容部主!冒顿今日多谢你了!”冒顿目送那些飞羽箭士离去,这才缓缓催马过来,到了慕容叱奴跟前,便下马一拜道:“若不是你今日身受重伤,就连你一起去了匈奴,岂不是好?”
“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