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越霓两个姑娘见这些马匹如此凄惨,都是四目相对,泪流不止,这几匹马自无难庄随着众人一同前来,跋涉数千里之地,不想今日倒毙于此,就是张良朱家这些将生死看破的江湖侠客,心底也不免有些感伤,可马匹一死,众人便失了脚力,再往前去,还不知有甚艰险之处,举目远望,张良朱家都是深吸一口凉气!他二人无论胆识智量,在众人中都算极有见识的,此刻也免不得心生畏惧,这一夜之间,无论高山峡谷,尽都被白茫茫大雪遮盖,哪里还认的出一条路来?况且这些积雪被一夜寒冻,下面恐怕已然成冰,这等高山上,路径又十分艰险难行,稍有疏失,怕不步了凿齿后尘,在这山下摔个骨断筋折!可若不寻个出路,就众人所备这些干粮,不过半月就要吃尽,难道说半月之后,便像这些马匹一般,成了这山谷之中亡魂?
“那些牛呢?那些牛难不成也冻死了?”张良猛一回神,见除了昨夜替两个姑娘挡风的那一只白旄牛之外,其余牛只都不见踪影!就是赵青越霓也都一脸愕然,方才只顾着痛惜马匹惨死,这下牛只也不见动静,心里更是慌乱起来!
“不能,这些牛乃是此地之物,岂能这般容易被冻死!”朱家虽也有些惊慌,可到底还拿得住分寸,只是不等众人寻找,原本替两个姑娘挡风御寒的那一头白牛站起身来,抖落身上残雪,哞哞叫了两声,比中原牛只叫声颇为悠远高亢,跟着罢崖壁之下,看似被积雪覆盖的地方,一只只旄牛站起身来,将身上积雪抖落干净,两个姑娘连忙上前点数,竟是一只也不曾少!
“看这一身长毛,自是冻不死了!”田解看着从雪地里站出来的旄牛,摇了摇头,甚是有些泄气道:“可现下天寒地冻,咱们都已自身难保,又拿甚么来养活这些头口?到头来只怕跟这几匹马一个下场!”
“这可未必!”张良瞥了田解一眼,已是听出他这话外之意,冷冷一笑道:“这些牲口,远比咱们熟稔此地,未必要咱们来养活他们,就是咱们的性命,只怕还要落在这些牲口身上!”
张良话虽如此说,也不过是顺势顶田解一句罢了,实则心中也没多少把握,哪知两个姑娘都是有些诧异道:“良哥,这些牛只似乎是要上路模样!”一句话说的众人都是一惊,急忙抬头看时,就见四头白色旄牛当先,后面那些一字排开,当先领头的那一只最为壮硕,一路用头角冲开积雪,领头先行,后面这些牛只都是慢慢悠悠,一只接着一只跟了上来,等到牛只尽数走过,这白茫茫山谷中,竟是被踩出一条路来!
“呀,这些莫不是神牛!”越霓久在匈奴,匈奴传说中多有神牛神羊之类,此时见这几头牛不等众人号令,便自行寻路出山,已然惊讶非常,张良看了片刻,心中一动,也是有些感慨道:“若是神牛,只怕咱们此刻便出了山去了,这山谷中无草无料,就是这些牛只也不能久居,不过它们本性所使,定然知道栖身越冬之处,因此决然不会在这山谷中坐以待毙,咱们只需跟着它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这该当就是凿齿不愿咱们带着这些旄牛之因罢!”朱家眼中露出几分喜色,向着张良道:“他久居此地,又常年贩卖牧畜,对这旄牛习性定然了如指掌,这等大雪封山,咱们自是寸步难行,可这些旄牛似乎另有道路!”
“不错!”张良见这些旄牛行路虽慢,可比之自己这一众人在此枯守毙命,到底是一条出路,也是颇为感慨道:“凿齿恐怕也料到这一步,因此才带咱们到了这般地方,兴许是想连这些旄牛一并困在此处,或者算计咱们被大雪围困,忍耐不住,竟然将这些牛只杀了充作口食,反倒自断生路,他这分心思也可说是颇为周密,只可惜他低估了这些牲口的本性!”
众人有了这些旄牛开道,便都缓缓跟着而行,这些旄牛果然是有些识途之意,一路之上决然不上高山,只是绕着山脚而行,留下的山道,都被十余头旄牛蹄子踩的极为坚实,众人只要踩着那旄牛足迹,落脚之处尽皆是坚实道路,因此行路虽慢,可半日已过,原本那山谷早已被远远抛在身后!
这些旄牛非但行路甚稳,就是夜间歇宿之际,往往也能在山崖下寻见那等避风所在,可一连行了两日,张良不觉有些纳闷,这些牲口如此行路,如何能不饥不渴?就是众人身有武功,这两日也不免有些疲乏,这些牛只何以能如此久持?越霓见他一路只是望着那些旄牛发呆,噗嗤一笑道:“张公子何不拨开地上积雪看看,这些旄牛虽然同我匈奴牲口长相不同,可这雪地觅食的本事,竟然也相差不多哩!”
张良闻言,连忙蹲下身子,拨开地上落下不久的一点浮雪,见下面土层翻开,许多草根被从土中掘了出来,不禁心中大奇,看来这些牛只行路之际,乃是以这雪下枯草为食,甚或连这草根都拔了起来!看来天生百物,尽有活命之道,与人相比,在这冰天雪地之中,这些旄牛当真可谓是神牛了!
“良哥你快看,那边是甚么?”张良正在感慨之际,前面赵青忽然惊呼起来,不等张良起身,越霓早已飞奔过去,也是跟着惊叫道:“这莫不是……莫不是……西海,是西海,我们到了西海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