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老被这一声一惊,不知出了何事,早已飞身过来,甪里先生甚或手中还拎着一吊腊肉,及到看见河滩边仰面朝天站着的张良,都是远远止步不前,就听张良这一声气息绵长,中气充沛,好似长河奔流,隐隐挟风裹雷,良久不绝,他四人都是此中高手,至此都是脸上一喜,甪里先生更是咬了一大口又冷又硬的腊肉,口中含糊不清道:“想不到这小子还有些造化,到底被他撞破玄关,这第一粒鲲化丹不曾抛在水里!看来这情之为物,果然有些门道!”。
“祖师当年曾言,情之为物,有苦、长、多、难、痴、绝、忘七味。”东园公微微颔首,目光幽远道:“苦则易累,长则易久,多则易乱,难则易失,痴则易狂,绝则易狠,忘则易断,天赋有别,人个不同,一人身上也绝非一种,但就此人看来,却似乎深得一个长字!”
“唷,这么说来,他还是个长情之人!”甪里先生囫囵吞下口中腊肉,面上作难道:“难道他这武功进境,也要着落在这长情之上么?这若是那丫头嫁了人,他此情落空,心神大乱,要就此苦情忘情还好,若是做了绝情之人,发起狠来,成了辣手之人,咱们岂不是白费功夫了?”其余二老听了此话也是脸上一怔,自己四人都是忘情之人,从未将武学之道跟着情之为物牵扯在一起,若张良当真因情而得通玄关,必也会因情而心乱,这往后可怎地好?
“哪有此事!”东园公一脸不屑瞥了三人一眼,冷冷道:“他今日不过是偶逢机缘,借着宣泄这一点积郁之情,碰巧破了玄关而已。算算日子,那鲲化丹他服下也有两月了罢,依着你传他的呼吸吐纳之法,修炼这许多时候,已如河涨湖满,只是未到破堤之时,那丫头之事听在他耳中,便似天降大雨,恰好凑了十分之力,水波激荡,堤坝难挡,从而就此贯通,这一点偶然之力,又岂能当真?若照你所说,他往后不须练功,只需做个绝情之人,便有绝顶功夫么?”
三老被东园公这一番说,脸上都是有些讪讪,甪里先生更是有些尴尬之意,呆立片刻道:“那第二粒丹,看来也可给他服用了,不若趁着他现下内息贯通,就此给他服下,也算是趁热!”东园公瞧着张良摇摇头,又看看天色,良久才道:“不急,这第二粒丹乃是阴气凝结所成,他此时心神不稳,也不是时候,再等两日,天降大雪之时再给他服用!”
“这个么……”夏黄公在一旁听的倒吸一口凉气,有些犹豫道:“天降大雪,正是阴气正盛之时,他如今功力低微,万一有个抵挡不住……”东园公不待他话说完,已是面如寒霜,挥手打断道:“这门武功本就如此,如此畏首畏尾,如何能有进境,老东西千挑万选,最终着落在他身上,你们信不过他,还信不过老东西么?不要忘了他所学的乃是九鼎道要经!”东园公最后这一句话却是让其余三老脸上都是一凛,都是神色凝重看了张良一眼,绮里季忽的在身上摸了摸,似乎是在掏甚么东西,过了片刻,脸上才有些作难,两手一摊道:“坏了,那几枚半两钱也被买酒了,看来咱们这一两日须得寻些山货,卖几个钱出来,给他买些酒背着,等到那粒丹药入腹,也好借着酒劲抵挡抵挡!”
其余三人还当他在找甚么物事,听了这话都是有些苦笑不得,东园公更是口中无奈道:“说起来,咱们还是张罗这一家山野酒家之人,结果倒好,东陵侯临走前置办下的酒肉,都进了你们腹中,好在现下天寒地冻,此地又偏僻,也没个人来投店,不然非要活活饿死店里!”夏黄公却是一脸不悦道:“甚么你们你们,这些日子,那些酒肉你也没少吃一口!休得只赖给旁人!且去寻些山货才是正理!”甪里先生叹了口气,见其他三人转身便走,看看手中那吊腊肉,将自己咬过的那半截扯了下来,却将另半截随手一抛,正挂在张良所居茅屋房檐下的竹竿上,这才又咬了一口手中剩下那半截,转身随其他三人而去!
张良在河边这一声大喝,也觉心胸之中宽荡不少,十分酣畅,忍不住将那第一式原始反终又练了一遍,这才捡起赵青那根树枝来,转身往茅屋而来,没走两步,便看见屋檐下挂着的那半块腊肉,不觉也是有些丧气,心里多少有些埋怨,自赵青回了咸阳,自己别说一顿热饭,连一顿可称得上“饭”的饭食都没有,不是些野果,便是冻的生硬的面饼,今日又是这腊肉,真不知这四老在此隐居,到底是如何过活下来的。这一想起饭食,不免又想起赵青来,心里微微又是一痛,不过他到底跟赵青从未互启心扉,虽有些情愫,也都是在各自心里,方才胸中积郁之气一旦散去,倒也不是太为悲伤,只觉两人不过是各有道路,终归非是一路之人,也是苦笑着摇摇头,伸手将那腊肉拿了下来,可这般冰冷,如何吃得?寻思良久,却是从茅屋上折下一段干枯的竹节来,再捡了些柴火,用那钻木取火之法,升起一堆火来,把那腊肉烤的热了,这才勉强吃了一半。但赵青所用的那一根树枝,仍是原原本本插回竹中。
“哟,张公子也是有些本事么!”到得第三日一早,张良还未出屋,便听外面四老声气,睁眼看时,不觉一惊,就见外面已是白茫茫一片,刺的眼睛都有些发疼,满空飞雪飘飘洒洒而下,他自在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