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想多了
“胡思乱想?哦?”
“也不完全凭空猜想,只是想到有的人喝了煮沸后的水无事,但是喝了冷水就会拉肚子。我就想,那看似干净的水里肯定有什么眼睛看不见的东西,不然,怎么会让人拉肚子呢?不然怎么有祸从口出,病从口入的老话!”
袭人在一旁顿时睁大了眼睛,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来:难怪前些日子卿哥儿转到厨房,看见厨房里油腻不堪,又脏又乱,居然发了疯,大发脾气,动手砸了不少东西,不但要求在伙房做饭的厨娘们勤换衣服勤洗澡,做好个人的清洁,而且还要下人们将厨房里的东西重新整理清爽,擦洗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简直没有一点儿寻常厨房的样子。最让人莫名其妙地是他还隔三差五的晃过去检查,看见不干净的地方就大发雷霆……原来是担心病从口入啊。
小胡大夫听了西门卿此话赞叹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其实以前我也疑惑过,为什么有的人喝了很干净的水也会拉肚子,所想是那人的肠胃不好,受不得刺激而已。现在想来,以前的看法有些偏颇了。应该是两方面的原因了。一是那些看似干净的水并不干净,里面有细……细菌;二是因为肠胃太弱。处处留心皆学问,古人诚,不欺我啊。多谢卿哥儿。”
小胡大夫说着,居然郑重其事地朝西门卿一揖到地。
“使不得使不得。”
“卿哥儿你当得。三人行,必有我师。说实话,对小娘子的这道外伤,我和家父详聊过,像这么大的伤口,又拖延了这么久,家父也颇感棘手。家父说像这类伤势,估计只有军中上好的疮药才能有效治愈。可那些上好疮药价比黄金,非寻常人岂能用的起的。再者咱这阳谷小县,哪里去寻军中的上好疮药?不知道卿哥儿可有什么办法缓解一下这伤口上的症状,只要稍稍缓解一二,我敢打包票救下她一命。”小胡大夫此时真正地正视起西门卿来。
问我有没有办法?到底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
西门卿差点跳了起来,不过见对方态度端正,口气又十分诚恳,也知道现在的医术水平在某些方面确实有限,遂平息了心情,皱着眉头仔细想了一想道:“有一个办法,应该有点作用。用盐开水熏蒸伤口杀菌消毒。”
“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我看古书上记载曾用烧红的火炭治愈伤口。只是那疼痛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而且过后会留下可怕的疤痕。细想来还是卿哥儿你想的这个方法更好点。伤口上撒盐,能控制伤势,可也太疼了。如果改成熏蒸法,自然可以让疼痛减小到可以承受的范围内,同时又达到了控制伤势的目的。端的是妙方!”
既然小胡大夫肯定了西门卿的方法,当即便着人打来了热水,西门卿又细细的将注意事项说与袭人三婶子一众女人,才和小胡大夫出了房,在屋檐下等候。
本来西门卿想邀小胡大夫去前面院里坐等,只是这小胡大夫一心扑在这新办法是否管用上,说什么也不肯走远。
倒是旁边屋子里的下人热情地邀他进屋避雨,只是西门卿一看里面乱糟糟的,而且气味也实在不怎么着,便没心情呆在里面。
呼吸着屋檐下清新而湿润的空气,他才意识到,自己对这个时代的生活状况其实有很多意见的。比如宽大繁复的衣服,比如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比如露天厕所,比如……很多很多的方面都不习惯,感觉难以忍受。
价值观意识观的改变不会一朝一夕就可以做到的。
幸好现在自己至少还是个富家少爷,有点儿小小的“资本”,在自己能看到的范围内做一些无伤大雅的改进。
当然,现在府里的下人们,在议论起这个起死回生的小少爷时,同样也是感觉很复杂的:有些方面变好,有些方面则更加的古怪,难以捉摸了。
这个往日里十分熟悉的小少爷,已经变得让人看不懂了。
谁也不知道再往后,卿哥儿会不会比先前那样更变本加厉——不过,暂时的情况还算是好的。
西门卿不肯进那屋子避雨,小胡大夫自然也受不了那股味儿,同西门卿一起站在屋檐下等候。
望着下个没完没了的春雨,小胡大夫的心里也是春潮涌动。
他在西门府的药铺坐诊已经好多年了,几乎可以说是看着西门卿长大的。西门卿到底是个什么货色,他比谁都清楚。最近这五六年来,他对这个娇生惯养出来的败家子越来越失望,越来越反感,到最后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厌恶。
前些日子父亲在家里说起现在西门卿的一些言谈观点时,他还大不以为然,认为父亲老了,被这小子给蒙蔽了呢。
没想到,一向不学无术的西门卿,居然懂得从细微寻常的生活中提炼和总结有用的医学知识。
现在他所学所用的这些医术不都是无数前人从实际经验中总结出来的吗!
待到小胡大夫再次看到被盐开水熏蒸过的伤口后,那伤口已经有些明显的好转迹象,虽然还是很糟糕,起码能看到点希望。小胡大夫心里更加震惊:效果居然如此的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