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乐和乌鸦签订的是绝对主仆契约。
乌鸦所知道的一切,韩乐都能清楚地读出。
很快的,他的眼前开始浮现出一幅幅陈旧的画面。
……
咚!
灰色的雾都。
大本钟重复着百年如一日的钟声。黑色的马车川流不息,不苟言笑的绅士行色匆匆。
它站在钟楼顶端,无聊地看着泰晤士河畔的游人。
小巷子里,有男女正在接吻。
它曾飞过整个伦敦,也没有找到同类。
旁人仿佛看不到它似的。
于是它便日复一日地站在那钟楼上。
时间如流水。
不知道为什么,它不会死亡。
人潮如海,散散聚聚。
它开始觉得无聊。
一直到,那一场大爆炸。
……
在乌鸦的记忆里,那一场大爆炸似乎是早有预感的,并不是突兀地出现的。
在它的本能深处,它似乎早就知道了这场爆炸的到来。
而在那一瞬间,他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才是真实完整的。
它得到了升华。
但是它不明白这一切的意义。
等到它苏醒过来的时候,曾经的英格兰岛已经不在了。
它独自一人在一块礁石上。
它看见大海漫过了大陆架,那一瞬间,它知道,这个世界已经不再是原来的世界了。
不过,这和乌鸦又有什么关系呢?
它衔起一支树枝,在无尽的大海上飞行。
每当它累了,他就把树枝放下,放在海面上随波逐流。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它不会觉得饥饿或者口渴。
它时常感觉到自己额头和羽毛上会发烫。
它不理解那些出现在自己身上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但它的本能告诉它,这是它赖以生存的保障。
依靠这些神秘出现的乐纹,它得到了编织曲境的能力。
然而它终究只是一头小乌鸦。
在那场大爆炸中,它获得的能力非常有限。
它能回忆起的音乐,也只是偶尔的苏格兰风笛声和广场上的小提琴声。
它所能编织的曲境,自然也只能是那些熟悉的场景。
十九世纪的泰晤士河畔。
它的身体时常感觉到空虚,它开始明白自己的曲境必须要杀死其他生灵,才能得到他们身上的力量,从而弥补日渐空虚的身体。
它开始增添一些它曾经在伦敦街头听到的故事进去。
比如深夜里闯过某公爵府门前的无头马车。
比如在泰晤士河上摆渡生灵的可怕船夫。
又比如故弄玄虚的迷雾。
尽管在韩乐看来,这个曲境非常简陋和残破,但是却是乌鸦花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时间构筑起来的。
它的记忆里没有时间概念,所以韩乐也不知道大爆炸发生在哪一年。
同样的,他也不知道乌鸦究竟在海面上飞了多久,最终找到了一个觉得还不错的地方用了多少时间。
至于它怎么抵达雾岛的,用乌鸦自己的感受来说——
这里能让他觉得很舒服。
乌鸦是不死的,这一点,和其他荒兽从一开始就不同。
其他荒兽杀人,是为了生存;但乌鸦杀人,是为了弥补内心深处的那种空虚感。
这些感受同样传到了韩乐心里。
韩乐渐渐猜测,这只乌鸦的来历恐怕没那么简单。
“起码从十九世纪活到了二十一世纪。”
韩乐看着那只小小的乌鸦,虽然得到了很多看似很有用的情报,但他心中的疑惑却越来越多。
不合理之处太多了。
但是乌鸦的智商有限,没办法告诉韩乐一切。
它只是按照自己的本能在生活而已。
韩乐读完这一段记忆之后,暂时休息了一会儿。
一直读取他人记忆,哪怕是一头小小的乌鸦,对韩乐这个级别的乐师来说也是非常消耗魂力的。
老槐树底下,韩乐取出一本书,开始用钢笔认真地抄录乌鸦额头上的乐纹。
人类猎杀荒兽,一方面是为了抵御荒兽的入侵,而另外一方面,则是为了荒兽体内的诸多好东西。
魂珠是最直观的。
而对于部分拥有曲境的荒兽来说,它们身上最珍贵的部分还是拥有乐纹的那一部分。
有些力量强大的荒兽,可以将自己的乐纹隐藏起来,比如琉璃。韩乐之前很琉璃接触的时候,就没在它身上发现什么乐纹。
但乌鸦显然不能,它额头和翅膀上的乐纹不要太明显了。
这些乐纹,可以通过万维谱解读成人类的乐师的音节。
这也是人类乐师热衷于猎杀有曲境的荒兽的重要原因。
万维谱是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