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流觞,付敏道可太熟悉了。
那是一个不太着调的四国术士,带着一条蚺怪,还和自家公子签了卖身契。不过,公子要帮他拿回门派的法宝青,而他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然把公子的私库搬走了大半。
对于此,付敏道还是有怨念的,毕竟没钱的日子实在难过。特别是游走在权贵圈子里,不仅要打探消息,下面暗桩的一些开销也是直接来找他的。
只要想到,就是这个术士导致这样的局面,付敏道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四国术士会有师姐吗?”付敏道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满脑子都是对流觞的愤恨,倒是问了个蠢问题。
安安被气的笑了起来:“他也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总要在门派里学艺啊。怎么就不能有师姐了?”
付敏道语塞,眨眨眼睛转移话题:“我们要去哪儿?”
穷郁横刀,挡住他的路:“你为什么来救这个人?”
还真是执着。付敏道暗自腹诽,却也不敢不答:“我是他的朋友,是鸣国王上的随从。”他想了想,还是咬牙说出自己的名号,“我叫付敏道,家父付忠,现在正在城外阻击菁芜大军。家姐付敏芝,也在守王宫的宫门,与菁芜将军对峙。”
“一个都没听说过。”穷郁说的干净利落。
安安点头表示同意。
慕知秋都找了些什么人啊!付敏道头疼。
“小道?”封衡终于醒了过来,抬起头茫然的寻找声音的主人。
“封衡!”付敏道不敢上前,毕竟火焰刀还在身前横着。
“你认识他?”安安仰头询问。
封衡点点头,终于找到了付敏道的位置,但是看上去他的眼神很迷茫,似乎瞳孔无法聚焦。
穷郁放下火焰刀,付敏道过去。
“你来吧。”安安赶紧招手让他来扶住封衡。
付敏道不迟疑,快走几步,接过自己的好友。
“封衡,你怎么样?”
“万安寺,我听到钟声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出了什么事?”封衡说几个字就要喘很久,好在意识还算清醒,这也是他的厉害之处。
“那边出了点事,现在都解决了,有人替我去敲响了开门钟。你……”付敏道迟疑了一下,还是问出,“怎么会被抓到?”
这时候,衙役们的站位已经完成了包围之势,穷郁横刀在前抵挡,安安跑到通往后面的铁门处,‘叮叮当当’不知要干什么。
付敏道带着封衡,也朝铁门撤过去,以求离着战斗圈远一点,以免误伤。
“我报仇了。”封衡两侧的嘴角都已经裂开,干涸的血迹,糊在上面结成硬的黑紫色的壳。随着他的笑,伤口重新撕开,血又开始流出来,“我了结了那几个菁芜探子,他们……他们要来炸火器库。”
付敏道明白他为什么对菁芜人有这么深的执念,他的父亲、兄长,包括堂兄,都在和菁芜对阵的时候,战死在边关。他的兄长还被枭首示众,军中出了几批敢死队想要把小将军的头颅抢回来,都无功而返,甚至可以说损失惨重。封小将军只能立下衣冠冢。
现在,封衡他家这一支,也就只剩下他一个人而已。有时候,他常常深夜买醉,甚至趴在桌上哭着说,自己是孤家寡人。
那次过后,封衡和自己就形同陌路了。
封衡在怨他。因为知道那次去到边关是必败的局势,付敏道使了手段,把封衡调离前锋守将的位置,而是求着元柯把他扔到了适合养老的外营里。
得知消息的封衡,在黄昏的蜘蛛巷堵住了付敏道,并且狠狠的揍了他一顿。“今后,你我各走各路!”他撂下话,消失在落日的余晖中。
付敏道倒在肮脏的小巷中,满身酸臭,紧抿着嘴唇倔强的没有挽留。被叫走狗的时候,他能一笑带过;被暗桩的家人在街上拦住,朝他扔鸡蛋的时候,他也能坦然相对;被家人误解自己投靠丞相的时候,他也能做到云淡风轻。
唯有此时,唯有此时啊。眼泪,就那么不听话的流了下来。
也许,他真的是压抑的太久了,才在这个触点爆发出来。
他那时候想,人生啊,太长了,长的让他竟然心生厌烦。如果,当时有要他的命,也许他连反抗都不会有,直接就会笑着赴死。
然而,对于封衡来说——菁芜人,是他的国仇家恨,是心头抹不去的伤痕。
“恭喜你了。”付敏道鼻子酸涩,眨了眨眼睛,把泪水憋回去。
“慕天门的人可信吗?”封衡又问,头靠在付敏道耳边,声音很轻。
“那要看是谁了。他们派斗的时候,叛变的人可不在少数。”付敏道以为他说的是眼前这两个人。“这两个应该还好吧。”毕竟,能说出流觞来,应该不会太坑人吧——虽然,流觞那个四国术士本人最坑。
封衡摇头:“我是说外面的那些,他们要我做一件事,我答应了。”
安安那边的叮当声不绝于耳,频率越来越高,偶尔瞥过去,还能看到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