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歌楼的外院妖艳的火光冲天,与天上玛瑙同色的红光相互辉映。
虽然人在二楼,夏木还是被烤的满身满脸的汗,唯有后背清凉非常,似乎浸在冰冻的活水里一般。他知道,那是开拔之前,侍天殿穷舍门的人帮他纹在身上的。当时,他被公子叫到府中,穿过凋零一地残红的花园,绕过早就黑如死水的池塘,向公子的书房走去。自从那个整个人都裹在血红色的斗篷里的怪人来到世子府,庭中凡是有生命的东西全都悄无声息的萎蔫,然后死去。他有些担心,找上门来的这帮人,或许比之前的幺女威胁还更大。
凌心一拳直直的冲着面门怼过来,借着狭窄的地势用了十分的力道,逼的对面避无可避。然而,夏木也不愧是军中出身,只略侧过头,手上黄铜短刀便递了出去,指向独眼儿凌心的腰腹间。
‘砰’的一声,凌心的拳头击中夏木的侧脸。
‘噗’的闷响,刀刃刺进了凌心的血肉之躯。
“原来,你的血也是红色的。”夏木连忙向后跳出几步,看着独眼儿凌心的伤口变得殷红,喘着粗气说。
凌心脸上开始长出斑块一般的青色鳞片,而小臂上的却簌簌掉个不停,他捂着伤口,鲜血顺着指缝不要命的流出来。他看到了那柄沾着自己血液的黄铜短刀,与其他菁芜军中的兵器不同的是,夏木手中的刀刃是三棱的。被这种刀捅到,伤口根本无法愈合。“你以为呢?我的血原本应该是什么颜色的?”
“你们原来的样子是什么样的?”元柯不甘心的又问了一嘴,却被凌音一把推开,朝他怒吼道:“干你屁事!”
元柯没料到幺女的粗话说的这么流利,真是好的难学,坏的不学都难,索性上面形势变化,暂时缓解了他的尴尬。可是这一笔一笔的小账,早就被他记在心里,只要一有机会,必定十倍奉还。“要输了。”他瞥了眼登时紧张起来的幺女凌音,“你侄子受的伤很重的样子。要不要帮忙?”
“哼,”凌音仰头关注上面的动静,脚下也开始移动起来,左右踱步倒不像是要上去帮手的样子,“你会那么好心?”这话可真是说到元柯心坎上了,看来只有敌人和相互算计的人,才最了解对方。幺女凌音看着像是久离人群,不通世故的模样,其实骨子里的奸诈阴险一点也不比自己差。若说是天性,元柯也不会意外。
“咱们不是结了血契吗,怎么说现在也是盟友的关系。”元柯注意到,上面的两个人又开始有动作了,夏木不断举刀左突右冲地向前蹭,独眼儿却因为受伤的原因开始慢了下来,不敢再硬拼,“况且,上面的幺女被打扰,我也讨不到好处。”元柯说话时故意沉着嗓子,这样会显得自己的话真实可信一点。跟阴晴不定的疯女人打交道,沉稳才是破解之道。
幺女不理他,跳着脚对楼上喊着:“冲上去!你个没长腮的蠢货!杀了他,不要犹豫!”
元柯心想,在此种情景下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知道谁才是那个蠢货。
果然,夏木借着幺女的话,开始对独眼儿凌心劝道:“你在她眼中,连一把匕首都不如,为什么还要如此拼命?不如你我就此联手,我保你回去后还是一样的加官晋爵,至于你的身世,我以自己的血肉起誓,绝不像外人透露半分。”
凌心只剩眼眶的那只眼睛,连下面反射上来的光都无法照亮,坑坑洼洼的脸上左一块右一块的长出青色的逆鳞。他一手捂着伤口,能感受到凉凉的血液裹挟着生命的气息从五指的缝隙中流逝。“我凭什么信你。”他的喉咙干涩,说出的话也是皱皱巴巴的。
“不要跟他废话,冲过去,杀了他!”姑姑在下面疯狂的叫嚣着,让他的心也冷了下来。
小时候不懂事,还不知道幺女一族对待男孩儿的态度,只觉得自己做什么都是错的,每天动不动就要挨打。同龄的女孩儿欺负他,男孩儿间也互相殴打,他没有见过母亲,父亲在族中也没有地位,像个奴隶一样做这做那。那个时候,凌心常常在晚上睡觉的时候,才敢哭着跟父亲说自己受的委屈。父亲除了叹息,就只有紧紧捂着他的嘴,不让哭声传到外面。不然的话,父子俩都会遭到暴打。终于有一天,父亲看到奄奄一息的自己躺在血泊中,疯了一样抱起他就要逃走。但是,结果可想而知,父亲被幺女吃掉了,当着他的面,就那么一口一口的吃掉了,而且那个时候父亲还没有完全断气。就在自己也要遭到被吞吃的命运的时候,是姑姑凌音站了出来,保护他,带走他。姑姑是族长,没人敢反抗,他这才过上了相对稳定的生活。
幸福总是短暂,如流星一闪而过。当他长得足够结实,不再需要水域的环境也能活的很好的时候,姑姑派他去菁芜当奸细。源源不断的消息被他传递给幺女一族,可是族人对他的要求却越来越高。特别是和鸣国的那一战中,他失去了眼睛和容貌,却换来姑姑狠狠的一巴掌。他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时间匆忙,姑姑并没有解释。
他来到河边,脱下衣服,跳了进去,把头埋在水里。那时他想,如果就这么被淹死了,会不会成为幺女一族的笑话。可是,幺女真的当他是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