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杀了它两次。”慕霭扶着穷木安,低下头对跪在地上哭的崩溃的穷郁说道,“第一次就是那场屠杀,所有的魔物都没能幸免,你为它难过,就让穷乞用了遗忘的术法。却不知,魔物是孕于风中,只要一滴血留在世上,也会复活再生。第二次,剩下它一个,你师傅为了让你断绝对魔物的念想,所以才特意让你进去再杀它一次。没想到,你还是照办了。”
穷郁刀上的灵焰已经变成薄薄的一层蓝色,看上去倒像是没了威胁的样子。穷木安的手臂被慕霭抓的生疼,感觉他的手指头都要扣进自己的肉里。但是,穷木安还是不动神色,任由慕霭不断的说着似真似假的往事。
刚刚获取记忆的那一刻,穷木安真是愤怒到了极点,但是发泄出来后,他又不免猜忌,这是不是慕霭耍的手段。毕竟,作为慕横舟的二师弟,慕知秋的得意弟子,要说这个人纯真无暇不会耍诈,打死他都不会信。好在,现在于他并没有什么利益冲突,说白了,穷郁的妖刀他自己打着也吃力,如果慕霭真有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法子,他可是举起双手双脚的赞成。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再有人为这场愚蠢的争斗付出鲜血和生命。
慕霭的话如同魔咒一般在穷郁脑海里翻滚,一个个不连贯的片段时不时的蹦出来,像是自己的回忆,更像是因为慕霭的话而产生的幻象。她自己理不清,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她已经无法举起妖刀再战斗下去。如果这是战术,她已经输得一败涂地。
“走吧,离开这里,离开战场!”
脑海里一直有这样的声音,穷郁发丝凌乱遮住了视线,从一缕缕头发间隙中,她看到大师兄皱着眉头扭头看身边的人,而慕霭则是弯腰捂着嘴咳嗽个不停,仿佛下一秒就会死去。慕霭脸上的青色血管更深了一些,加上白的如同海盐一样的脸色,显得更加诡异。
“逃吧,这里已成定局,下山去吧,那里还有事情要做。”
穷郁一手撑刀,膝盖离开了地面,腰身慢慢挺起。她看到大师兄向前迈出半步,整个人都是戒备的姿势。
“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相信。”穷郁沉着脸,因为哭过的原因,鼻音十分浓重,话语间却多了几分狠厉。
“也好。”慕霭咽下几口唾沫,才勉强挤出两个字来,毫不畏惧的看回去。
直到穷郁提刀转身,消失在树林的阴影里,慕霭才如逢大赦般,长长地吐了口气。
穷木安看到他这个样子,不免心中疑惑更深。“你刚才的话,就是为了打击她?”
慕霭大口大口的喘了几下,才放开抓住穷木安的手。“怎么会,我说的都是真事。是她在打击我。”
穷木安用另一只手捂着被抓的位置,他觉得那里简直要被冻掉了,这是什么人,体温竟然比冬天的湖水还要低上很多。“那你为什么……”他看了看慕霭慢慢开始顺畅起来的呼吸,不解的问,“好像很心虚的样子。”
慕霭哭笑不得,摇着头解释:“刚刚,她的小宠物一直咬着我的脖子,要不是我还剩几个冥灵侍卫,就该在这里直接掘土造坟了。”
“你不是说,魔物都死光了吗?”穷木安的脑袋有点打结,刚才明明什么都没有啊,跟这些眼界异于常人的待在一起就是麻烦。他很讨厌别人知道,而自己却看不清的事物。
“你忘了,穷乞用魔物的灵焰给她的刀加持,灵焰就是魔物的神识,有点像是冥灵。”慕霭热切的看着他,不知道自己解释的话能不能让这个大块头听得明白,还有一点就是,慕霭很开心可以和活人说这么多话呢。私心想让他再问些问题,那么自己就能好好的说一会儿话了。不然,再找到活人对话,又不知道何年何月。
“你说穷郁杀了那个魔物两次,为什么它还会保护穷郁?”穷木安心想,如果有人杀了自己两次,那可就是不共戴天的仇恨,别说去保护仇敌,不把他千刀万剐了都算是那人幸运。
“那是魔物啊。”慕霭感叹的说,“就像小狗不管被丢弃多少次,依然想要回家一样。魔物认准了伙伴,就会一直跟随,不论生死。”
穷木安被这番言论堵的无话可说,胸中也是突然多了很多抑郁的情绪,不上不下的卡在那里。听多了人与人之间的利用和背叛,如今听到魔物的执着,只觉得可笑,这天下人也可笑,而自己更是可笑。“所以说,我们还不如魔物。”
“是啊,我们不如魔物。”慕霭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光影嚯嚯,刀剑相加,论起来在场的人都是同门,都是侍天殿的弟子。然而派斗时,两方人马相见眼红,没有深仇大恨,只不过是个派斗的引子。他们便多少年如一日的彼此仇视,甚至还要相互厮杀。“相较之下,到底谁才应该叫魔物呢?”慕霭轻声叹息。
穷木安听到了慕霭的话,不由心生悲凉之感。人人喊打喊杀的魔物,居然能够为了认定的人,不顾杀身之仇,依然选择维护。而他们这些本应是很亲近的同门,却要在这里为了个狗屁不通的虚名而相互厮杀。每三年一次,每三年一次。派斗中死去的同门已经布满棺山,有些无名小卒只得一个小小的土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