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安寺祭钟门楼,依旧浸在冰冷的夜色中。
“咔嚓”一声脆响,立在高台上那个正方形的水晶镜从中间爆开,无数个小碎块迸溅出来。
流觞和慕横舟躲闪不及,被砸个正着,脸上手上也免不了划得都是血痕。
慕横舟宽大的袖子终于派上了用处,挡在面前边退边大声的问:“你这招行不行啊?”
因为要引导星子剑回来,流觞不敢乱动,只能僵直着身体立在原地,承受碎块的攻击。“不知道,不知道!”正是不能分神的时候,流觞实在没什么心情回答慕横舟的废话。
此时慕横舟已经落在巨型冰墙跟前,他摸了摸脸,果然一手血迹。“嘶!”他倒吸凉气,转过身体,面向冰墙。
两条小银鱼还在飞速的沿着边缘游动,流觞说那是进入溯缘镜的神识。“他们出不来了吗?”慕横舟开始有些担心。敲开门钟先放在一边,那可是两条人命,或者说是一人一……反正都是命啦,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这样消失啊。
起初,高台上那个年轻男子的身体消失时,他已经有些慌。流觞告诉他,那是他们快要出来的征兆,这才把心放回肚子。毕竟,除了那个蛇童显形以外,他们对里面的世界一无所知。“两眼一抹黑”真不是什么有趣的体验。
慕横舟从小到大都是听天由命的散漫性子,这回忽然有了责任在身,实在不适应的很。他觉得自己费了太多心神,只想赶紧结束,找个舒服的地方,好好睡它几天。
“嗷!”有水滴落在他脸上,伤口一阵刺痛。“屋子里下雨了?”他为自己瞬间的想法好笑,不过水滴却有停止,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慕横舟把手挡在额前,向上看去,冰墙开始消融,水流汩汩向下淌着。最重要的是,里面的银鱼就剩下一条了。
“流觞!冰墙化了!”慕横舟一面往高台跑,一面回头看着冰墙的变化。
与此同时,流觞左手张成爪状,向面前的虚空中掏去。下一刻,一领灰袍就出现在他手上,接着冉童,再接着付敏道,都从虚空中掉了出来。
慕横舟刚跑到高台上,就听轰的一声,冰墙完全融化,瀑布一样落了下来。他还没来得及回头,一根荆杖从他肩头掠过,直奔‘瀑布’。
荆杖悬空打转,产生的大风把落地成浪的冰水阻在高台前。
“嘶嘶,快出去,我没多少力气用荆杖了。”冉童在进入溯缘镜的时候,已经被夺了半数的法力,在里面折腾这么久,早已力竭。如今形势危急,也不过在强撑。
慕横舟停在高台边缘,未敢再往前走,因为冉童的头已经变成蛇头模样,手上也遍布黄白相间的鳞片。他头一次如此清晰的看到魔物,不免有些失神。
“别看了!地上那个家伙交给你了,我们赶紧从这里出去。”流觞手中的星子剑杵在地上,另一只手搀着冉童,不再管后面滔天的骇浪,飞身掠向高台后面的大门。
慕横舟撇着嘴,上前背起昏迷不醒的付敏道,身子猛地一沉,腰差点折了:“我天,这人好沉啊!重的跟小山一样。真的是普通人吗?”
也顾不得许多,见他足尖点地,朝着流觞他们飞去。因为身上负担太重,不得不在空中又踩了几下,才踉跄着落下。
冉童闭着眼睛靠在门边坐下,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流觞满脸冷汗的把门拽的“哐哐”作响,就是不见门开。
慕横舟看那边风力渐渐衰微,眼见滔天巨浪就要奔腾而来,将所有人淹没。他急的跺脚吼道:“你干什么呢!开门啊!”
“门开不开,我也没办法啊!”流觞更是着急,咆哮着回应。
“开……”慕横舟负重而行,来到门前,伸手在上面摸了几把后连连叫苦,“你大爷的穷门,真想让我们死在这里啊!”
“怎么了!”流觞大喊。
荆杖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早就变成了荆簪,风力不在,巨浪夹杂着怒吼开始向他们卷来。此时说话,都要大声喊才能勉强听到。
“是穷门设下的牵锁阵!”慕横舟喊道,“要把吊灯上的蜡烛全灭掉,门才能打开!”
流觞虽然不明白其中的关窍,但是灭灯这件事他倒是听明白了。他看了一眼慕横舟,心里不住叹气。“我来吧。”他指着地上的冉童,“门一开,你要把他带出去!”
“咳咳。”慕横舟喊得嗓子疼,遂不再出声,点点头当做回应。
流觞将星子剑向空中一扔,刹那间化为闪耀的银光星子,飘向玄铁树枝吊灯。流觞也没闲着,拔地而起,展开双臂,追着银星飞去。
他悬空停在吊灯前时,星光恰好凝成折扇落在手上。
巨浪翻滚,几乎触到棚顶,水花溅起扑在流觞的身上,而吊灯上那半数的蜡烛却丝毫不受影响。
冰水骇浪已经走到他的脚下,让他整个人都浸在水里。这些也不过是眨眼间发生的事,流觞一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没得选了。”流觞调整呼吸,将体内气息汇于掌中,又借由折扇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