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临城下。
菁芜的军队十分招摇,自东门至王城的主街两旁,每隔五步就有一个士兵举火把而立。将军一身白色戎装,带领众人行至王宫前的卸甲场便不再前进。
玄色王袍裹身的元柯,似要融进夜色里,只有那双眼睛,在火光的照耀下,如繁星闪烁,不辨喜怒。
两军对峙,静默以待,都在等着各自的将领发出攻击的号令。
忽然,菁芜的白装将军有了动作,只见他往怀中一摸,反手从背后取出一只箭,身边的属下马上递过一张大弓。他低着头抚弄了片刻,猛地搭弓,箭尖直指元柯。
“所有人,不许妄动。”元柯俯视着那个白色的身影,高声喝道。
谢南候就站在他身边,心中也是没底,觉得元柯托大,于是赶紧将荧守剑横握在胸前。
元柯却按住他的剑柄,轻声说道:“死不了的,不要挡箭。”
正说话的当口,只听利刃破空,还带着尖啸,等众人回神时,那只箭早已钉在元柯身后,尾羽还犹自颤动。
有眼尖的侍卫,看到箭上吊着一个小手指头模样的东西,连忙前来禀报。
谢南候看了元柯一眼,吩咐道:“取下来。小心些,别弄坏了。”
待侍卫将那个东西呈上,谢南候先伸手拿了过来。原来是个金哨子,上面没有花纹,普通的很。
“好像没什么。”谢南候说着将哨子递给元柯。
黑色的线绳,金色的哨子。元柯拿在手上掂了掂,想也没想就放在嘴上吹起来。慌的谢南候刚要抢下,却被他拨开。
哨声尖锐,刺的人耳朵发疼。元柯一口气吹了好久,直到眼前全都是金星,肺里再没有多余的气能溢出。
谢南候担心的看着他,却不防瞧见满眼泪光。半晌,才听他慢声问道:“侯爷可有什么求而不得的物件吗?”
谢南候蹙眉回道:“早些年,我曾心心念念荧守剑。不过,现在它已在我手上。”
元柯低头看着手中的金哨,又问:“侯爷可还记得,初次握住荧守剑的心境?”
“当时欢喜的很。”谢南候心中觉得有些不对劲,偷偷向下看了一眼,菁芜的白衣将军正在躁动不安的马上仰视着他们。
“欢喜吗?为什么我只觉得痛。”元柯喃喃自语。
“王上,你说什么?”谢南候没听清,向他靠了靠。
听到问话,元柯抬头刚想说什么,正巧目光落在近处的火把上,一时不免愣住。火光灼灼,看的久了,竟仿佛在哪里见过。很像,很像那个午后的太阳。
六岁的秋天是红色的,母妃院子里的枫叶俱是火一般的颜色,因为他喜欢,就命宫人不准打扫,只为让他可以在上面玩耍。
他自小喜欢盯着太阳看,说了多少次也改不了,愁的母妃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忽然,一只手捂住他的眼睛,顺带将一块甜糕塞进嘴里。“又不听话。等到伤了眼睛,看谁理你。”
“大哥,这次的糕好吃。”他转过身,仰头看向哥哥,笑的比嘴里的甜糕还要甜上几分。
元曳拍了拍他的头,笑道:“这是菁芜使者带来的厨娘做的,可能是像母妃的手艺,所以你才觉得好吃。”
他咽下最后一口甜糕,歪头,皱着小小的眉头,不解的问:“菁芜厨娘做的糕,为什么像母妃做的?”
元曳敛了笑容,回道:“因为娘是菁芜的公主。”
他舔着手上糕点的残屑,稚声稚气的问:“那我们也是菁芜人?可是,我们不是鸣国的王子吗?”
元曳摸着他的头,不发一言的看向远方。
秋风瑟瑟,卷起枫叶四处飘散。
“大哥,你为什么穿礼服?”他摸着哥哥身上用银线绣的花纹问道。
元曳扯了扯袖子,看着自己身上这套黑缎银纹的王子礼服,一双凤眼眯起,半天没有说话。
“大哥,大哥?”见哥哥不理自己,他摇着哥哥的手臂叫了几声。
元曳笑了笑,蹲下身子,与他对视道:“今日宫中有大宴,所有的王子和公主都要去前殿。柯柯乖,找个地方藏起来,不要让任何人找到你好不好?”
“为什么柯柯不能去?柯柯也要吃好吃的。”
元曳看着地上的树叶出神,梦游一般说道:“因为今天的宴席上没有好吃的,只有刀光剑影。”
“刀光剑影是什么?”
“柯柯,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我要哨子。前天,我看到付小姐身上带了一个,她一吹,付将军就来了。我也要一个,然后我一吹,你就来了。呵呵!”
“好,哥哥送你。”
舞姬飞扬……火光满天……如枫叶般飘荡,如枫叶般鲜红。
“王上!”
混淆了眼前和回忆,只剩眩晕。元柯晃了几晃,谢南候赶忙将他扶住,紧张的问道:“可是那哨子上有什么不妥?”
“不妥?”元柯笑的有些怪异,脸上的肌肉拧的略显狰狞。他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