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瞒钟君,我还真有过这个想法。昨晚,我去了黄氏、淳於氏等本县望族家里,与他们商议助周度辽南下之事,奈何他们都无意於此。他们说的也对,若倾巢南下,万一贼兵北上,谁来守城?南下事小,守城事大。钟君,孤掌难鸣啊。若只我一家出人,最多数十丁壮,於事何补?所以,我虽有过此念,最终也不得不算了。”
郭图这话说的不假。他昨晚还真去过黄氏、淳於氏的家中,商议过助周澈南下之事。只不过,他的出发点并不单纯。南下击贼有很大的风险,如果成功,也将会有很大的收获,不管是功名、抑或是郡中的美誉。他就是为了这个功名和美誉有意出人的,——反正去的是他家的宾客、徒附,顶多一两个族人,又不是他亲自去,只是结果确如他所说,黄氏、淳於氏对此都没甚兴趣。只他一家,出几十个人,即使从周澈南下了,也不会起到什么作用,因此罢了。
阳翟乃颍川之郡治,县中大族甚多,前些天守城时他们出力不小,而如今当周澈将要南下之时,却无人相助。由此可以看出:一则这些大族对周澈南下不看好,二则也说明在关键时刻,这些豪强大族的眼中只有本家、本族的利益,真正能做到“毁家纾国”的家族毕竟是少数中之少数。
周澈用了半个时辰将营地巡遍。
当他巡完时,许多队都已经开饭了。
他归回中军,下马入帐。方悦等将饭食捧来。就在帐篷里,他与荀攸席地而坐,相对饮食。饭毕,二人又针对昨晚、今早巡营之事交谈了一会儿。
帐外方悦来报:“辰时过,巳时至。”
周澈所在的帐篷外竖立的有军旗,并搭建起了一座鼓台。他出帐登台,亲击鼓。
日已升高,晴空万里,沉闷的鼓声响彻全营。
鼓声就是军令。
新卒中的民壮不懂鼓声之令,并州兵这些受过并州训练的人懂鼓声之令。随着鼓声响起,他们披甲持剑,奔到本曲、本队的中间站定,接连下令。
一通鼓毕,新卒全部放下饭碗,集合完毕。
两通鼓毕,在大多受过操练的伍长、什长、队率、屯长的指挥下,新卒列成队伍。
三通鼓毕,从最北边的江伟部和最南边的祁杉部开始,一队队的士卒依照距离营门的远近次第出营。
从城头望去:只见整个营地南、北的两边营门大开。营门口各立了两个号令兵卒,给出营的兵卒指点方向。一队队的兵卒按照指点,从南边出营的直行数百米后,转向北行;从北边出营的直行数百米后,转向南行。两边各三部、五千人,重新汇聚於正对营地中门的营外之空旷的场地上。
周澈昨晚令人在这块场地之前建了一个高台,台上亦有鼓、有旗。
在全营就位,聚合完毕之后,江伟、方悦、王慧等人各立在本部之前。其下,每曲之各屯的屯长立在各屯之前。再其下,每屯之各队的队率立在各队之前。再其下,每队各什的什长立在各什之右。再其下,每什各伍之伍长立在各伍之右。
受过军训的并州兵对这些事都很熟悉了,加上周澈昨晚巡营时又曾私下交代过他们,令他们在今早集合时务必保持严肃,因此,他们都挺胸昂首,目不斜视。
那些民壮就不一样了,松松散散地站着,或因好奇,或因兴奋,不时有人交头接耳。
很快,从营地中门驰出一骑马,乃是荀攸。他驱马至诸曲之前,大声传递周澈的军令,说道:“将军将要出营,各部整队!军令:有敢行者诛,有敢私言者诛,有敢不从令者诛。”
各部长官应声立正,高声答“诺”。
随即,他们转过身,面对本部的士卒,重复周澈的命令,只不过将“各曲”改成了“各屯”:“将军将要出营,各屯整队!军令:有敢行者诛,有敢私言者诛,有敢不从令者诛。”
各屯的屯长接令后,亦转身,将“屯”改成“队”,接着重复传达。队再传达到什,什再传达到伍。一级一级的军官严肃而大声的传达军令。他们虽没有说别的什么,只是传达周澈的命令而已,但这层次分明、标准划一的举动话语无形中却给人了一种森严之感。
这套规定不难,很简单,其它出身的军官都已经学会了。
新卒里的民壮们感受到了这份森严的气氛,下意识地站着了身子,闭上了嘴,站姿不再复松松垮垮,亦无人再交头私语。千余人立於场上,齐齐目注营地中门。
荀攸传过命令,转回营中。
不多时,营地的中门大开。依旧两名亲兵高举赤旗为前导,荀攸和二十余甲士在后簇拥,周澈甲胄在身,骑马带剑,昂然出营。
行至高台下,扛旗亲兵先下马,举旗登上。
周澈从马上下来,一手按剑,一手撩起黑色的裙甲,在扛旗亲兵的举旗相迎下迈步上台。
王慧、荀攸等人鱼贯随行。
登到台上,周澈居前而立,正站在台上原有的那面旗帜之下。身侧是王慧。身后是两个扛旗亲兵。再后是荀攸。二十余随从甲士没有上台,而是骑着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