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以前在平舆讨生活时,听过这个名字。”
“噢?”
“似乎是刘辟门下的宾客。”
“刘辟?”
桓玄、周涌吃了一惊,居然是刘辟门下的宾客?这么说,他是受刘辟的指使而来了?刘辟兄弟自与颍川波才兄弟失踪后,一直藏身不出,为何忽然指使刺客来周家刺杀?他们面色大变。诸人视线相对,院门口一人脱口而出:“太平道要举事了!”
说话的是黄忠。他来的晚,才过来,刚好听到周涌与邢刚的问答。
周氏族人有反应迟钝的,问道:“汉升,此话怎讲?”
“刘辟与周君没有私仇,今夜忽遣人行刺周君之妻,只可能是为了一件事:因惧周君与袁氏威名,故欲在举事前先将‘大患’除去。‘周家潜龙,惩奸除恶’,周君的威名令反贼也惧啊!”
院内院外,众人被这个消息惊住,火光晃动,鸦雀无声,目光齐齐落在袁薇身上。
飘飘洒洒的春雪柔静可爱,落地无声。
袁薇拂去落在肩头上的雪瓣,心中默念两句:“每逢大事有静气。”静静地看着周鼎。
周鼎沉声说道:“汉升所言不差,刘辟遣死士行刺,此必是太平道举事前兆。诸君有何策应对?”
这将是一个漫长的夜晚。
周鼎、周涌、周祈、周佑等分头去通知族中长辈,集合“周家军”,厉兵待命,又遣人去通知陈氏、张氏等族,告诉他们“周家遇刺、太平道可能将要叛乱”之事,叫他们也及早预备起来。
周鼎问桓玄:“楚虚,你去哪里?”
桓玄裹帻巾、环腰带,明显要外出的样子。他答道:“我去求见县令,请檄开城门,召东乡宾客入城。”只凭周家军三百人,保不了周氏安全,必须把东乡的宾客、里民召来。
夜雪纷飞,高阳里中,灯火次第亮起。
巷子里人来人往,尽都是披挂轻甲、插着刀剑、举着火把的周胡张三姓子弟以及宾客、健奴。
周涌、周祈搬来了一个木制的台子,放在周鼎家的门口。周鼎散发披肩,站在台上,不断地发出命令。在他的命令下,集合的子弟、宾客按照分配好的行伍队列,列队站好。
火把光芒的映照下,近三四百人,神色各异。有奋发的,有激动的,有恐惧的,有不安的。
周鼎立在雪下,环顾众人,把长剑插在台上,双手按住剑柄,大声说道:“太平道渠帅刘辟,今夜遣人行刺……”
桓玄没有听周鼎的演讲,低声和黄忠商议,嘱咐主母袁薇让她回房,叫刚被疡医治过伤的邢刚带四五人守在后院,为周君妻妾警戒。他对袁薇禀报道:“主母莫怕。有我和汉升在,便天翻地覆,亦保后宅无事。主母也不必忧你平舆宗族,明天天一亮,我就派人去平舆通知袁家。”
一旁的戚绣绣诸人很是害怕,又担心在外征战的夫君,想说些什么,不知说什么好。
袁薇到底是奇女子,回身轻声劝慰了她们两句,向桓玄、黄忠盈盈一拜,说道:“郡将生变,桓、黄二君男儿大丈夫,不用牵挂家里。妾身必会护好大家。”牵着戚绣绣的手,领着几个妾室回了后院。
等她们回到后院,桓玄诸人起身欲走之时,袁薇忽然和一侍婢出来,她笑与桓玄、黄忠、李钟说道:“三君且慢!剑者,君子武备。今将上阵杀贼,却是用不了剑,得改用环刀。”战场杀敌,还是环首刀好使。列在他们左右的轻侠都是用刀剑的高手,杀人的行家,深知刀剑之不同,轰然大笑。
“汉升,李君,你们留在里中。任君,你跟我走。去县寺请檄开城门,召主公在东乡是我宾客入城。”
留下了其余轻侠,桓玄只带了任义,奔赴县衙。
“今妖贼将起,召来宾客后,欲何为?”此时后宅戚绣绣问袁薇。
袁薇思索片刻,答道:“太平道筹备多年,县乡党羽密布。为保吾县不失,召来宾客后,头一件事自是清洗安成!”太平道如果举事,肯定要攻打县城。县里有他们的党羽内应,里应外合,城池难保。要想保住县城,必须在他们起事之前,先把他们在城中的内应除掉。
院外的黄忠问李钟:“君可知他们在城中的内应是谁?”
到了这个时候,李钟没有保密的必要了。他说道:“去年刘公子奇上疏天子,言太平道欲图谋不轨,主公早就发了密信给桓君,故未雨绸缪,早将本县太平道信众的头领、首脑查访清楚。只等东乡宾客入城,即可一网成擒!”负责打探安成太平道情况的是南凌,等他入城后,就能有的放矢。
……
桓玄与任义冒雪出里,前去县衙。
后半夜,街上没有行人,冷清清的,与岐阳里的热火朝天、人影憧憧截然不同。没了四周墙垣的遮挡,风雪纷扬,肆意地扑撒在面上、身上,遍体生寒。路边的树上堆满了雪,风一吹,亦簌簌落下,更增寒意。风雪渐大,夜深人静,只闻他两人踩在雪上的噗噗脚步声。
快到县衙的地方,桓玄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