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现在是个花脸,也看不出什么相貌,但这个神情却让周澈想起了当年曾看到的眼神,当年安成的老胡的遗孀孤女也是这样看着自己,只是当年没有发现,今曰却能看明白了。
“小姑娘,你是不是怕本官,怕本官和那豪强门阀是一丘之貉?”
问出这话来,这卢青梅浑身颤了下,确实低下了头,周澈已经明白了这个意思,哈哈笑出声来,开口吩咐说道:“让黄姑娘过来陪陪她,小肃领十个人守着船,其他人全副披挂上岸!”
周澈说完之后,就向着内间走去,整个船队都开始忙碌了起来。
在秣陵县令眼皮底下出了这样的事情,被周澈训斥倒也罢了,奈何连闹事的人还没有办法和胆量惩治,偏生周澈还让他等在船边,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在那里好似热锅上的蚂蚁。
也没有等太久,却看到穿着铠甲的周澈从船上走下来,各艘船上都有甲士走下,今天天热,可这些人出现,看到的人却都是打了个寒战,唯一有个例外的就是跟在周澈身边的一个瘦小汉子,长得猥琐不说,穿的也是布衣。
罗县令正发愣,就听到周澈笑着说道:“劳烦罗县令带路,本官要去敬香事道!”
听周澈这么讲,罗县令没觉得丝毫轻松,却更感觉浑身森寒,但此时还能说什么,也只能陪笑着答应说好。
所有官府的人都被喝令前面带路,又给周澈一干人找了几十匹马来,距离周澈这一队近的,只听到那瘦小猥琐汉子在那里说道:“这普渊道士原本是震泽上的大盗,曾经劫过鄞家的货物,被官兵捉拿”
震泽即是今太湖。
这普渊道士当年就是凶名卓着,地方上的民壮丁勇几次和他火并,都被这人领着部众杀退,甚至官兵也在他面前吃了苦头。
震泽广大,又是几县辖地,分属不同,想要捉拿他,这海捕文书就要去丹阳郡、吴郡开具,还有种种的程序,这等麻烦就让官府的人颇为不耐。加上动手一点便宜占不到,还有死伤,反倒要贴补烧埋治伤的银子,这等事谁还愿意管。
普渊当年在水上陆上下手也是狠辣,从不留什么活口,报案的人都没怎么有,偶尔有走脱的去官府,官府也是推诿拖沓,根本不敢去管。
名头闯下来了,黑里白里都要给他几分面子,就算是江河湖海上的大豪,在江东走货也要知会这普渊一声,甚至直接就把货物交给他来分销。
鄞家手中盐田和良田都有,江东算是天下间出盐多的地域,每年大批的盐、粮、瓷器外销,又有从海上到来的各色珍玩,鄞家在这上面生意也是不少。
可鄞家船上货物贵重,却被普渊盯上,而且鄞家有些货物也不方便挂出自家的旗号行走,这普渊就在水面上动了手。
寻常人的货物被抢,伙计掌柜被杀,报到官府去,官府只说给你办案,却是推诿,到最你等到死也没得结果。可鄞家的商船被人劫了,那就不得了了。
鄞家人根本没去报案,当时主持朝政的人是跋扈将军梁冀,花了二千万钱,写了个帖子递到了梁冀府邸,三天之后,丹阳郡、吴郡、会稽郡、九江郡的郡尉、县尉以及门下贼曹、游缴联合扫荡水路,又有地方上的驻军参与,更让这普渊感觉骇然的是,海上那些无法无天的强豪,江北那些横行霸道的盐枭居然都插手进来。
没有官府抓不住的贼人,只是抓不抓而已,这么大的力量,怎么抓不住人,普渊老道手下被围在老巢里,只得束手就擒。
本以为要明正典刑,可这普渊也真是了得,居然能托人在鄞家几个主事的族老面前说话,说的是鄞家这等豪门大族,光明正大的事情需要人办,这暗地里的事情也需要人来做,我也算有本事的,用我,肯定会死心塌地的效忠。
有传说是普渊把历年搜刮的财富分了九成给鄞家,接着靠鄞家打通梁冀的关系,然后普渊就被保了下来,手下只杀了几个小猫小狗,剩下的人却在秣陵出家,摇身一变成了得道家传承,有道门真法的玄妙道士,普渊也就成了普渊道士,普渊仙长。
天下间都是一样的做法,高门大族往往都有家庙,家中有不方便的人都是放在家庙中,这出家人可以不受很多官府规矩的管束,有这样那样的方便,当然,这普渊道士出家之后也不见得吃素行善。
地方上的小民小户不知道什么消息内幕,但杜子腾这等行走江湖的小人物就知道不少内幕了,这普渊道士手上沾的血不比当年做盗匪的时候少,而且和那时比,有鄞家做后台,装备精良、官府也搞得定,还能招募亡命之徒,势力越发的大了。
当然,为鄞家杀人也不能白做,丹阳郡、会稽郡加上吴郡的乌程县和阳羡县,有什么见不得光的生意,他普渊要分上几成,要不然生意就不要做了。
这等故事若是放在说书人口中将来,也算是一段佳话,但现实中发生这样的故事,那就要问问地方官是否渎职,是否放虎归山,是否和盗贼勾结,是不是包庇凶徒。
杜子腾这边说完,周澈招手让周仓和孙信过来,开口问道:“这道观会不会是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