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信、小肃见周澈,令水都懒得喝一口,他们犯疑,心道:“主公来时精神抖擞,到了矿外还特地登高俯观,明显对这矿场很有兴趣,却为何进来不久就匆匆告辞?连铁官的官厅都不进去一步?”出了铁官矿场,回到官道上,小肃问出了这个问题。周澈随口答道:“别人的东西,又不是自己的,有甚可留?”
“别人的东西?”诸人更是莫名其妙了。
孙信自作聪明:“主公的意思是:这铁官矿场不归咱管么?我瞧那肖谦陪主公说话时的样子,指点左右、顾盼远近,还真好像是把这铁官矿场当成了他自己的东西!”
这种感觉周澈也有。他骑在马上,回顾渐远的铁官矿场。烈日下,升腾的黑烟如黑云也似,将大半个矿场阴影其下。周澈心道:“需得早思良策,至迟要在一年内把这铁官矿场拿下。”
到了营里山的铁官作坊,天已黑了。
周澈在此处过夜,顺便了解了一下这里的情况。好消息是这里的吏员没有信奉太平道的,坏消息是肖谦常来这里,在铁官刑徒、奴隶中发展了一些信徒。
次日一早,带上昨夜来此的小肃等人,又去到沈家的私冶。
私冶的管事与卫伯文、沈纳将他迎入。
私冶不比铁官。铁官是官办的,在里边劳作的人有服劳役的“更卒”,有刑徒。私冶是私营的,没资格用更卒,也用不了刑徒,只能用奴隶和平民。这个“平民”,说是平民,实际上大多是亡命的罪人。冶铁作坊里的劳动强度很大,普通的平民不到走投无路是不会来的。
除了奴隶和“平民”,沈家私冶里最多的就是工匠了,差不多四五百人,打造的铁器上至刀剑矛戟,下到剪刀铁钉,无所不有。
周澈亲自去作坊里看了看,发现在每个成型铁器的上边,都铭刻有“颍”或“阳城”字样。这是颍川郡铁官的铭文,按规定,只有铁官出产的铁器上才能铭刻,沈家作坊只是私冶,却胆敢盗用,追究起来,也是重罪。
看完三个作坊,下午回去阳城,在半路上碰见了太守府派来的人。
人不少,队伍很长,辎车三辆,轺车四五,持戟的骑卒十二三,步从的吏卒一二十。车骑过处,旗帜飘扬,烟尘滚滚。
周澈昨天早上遣人送的公文,今天下午就碰到了他们,可见何进对公文上所言诸事的重视。他命孙信、小肃、卫伯文等带人慢行,等来车停止。
为首的一辆辎车勒令诸车靠边,旋即辎车的帘幕被拉开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出现眼前。
周澈马上观看,见他头戴高冠,颔下长须,穿着黑衣。两人对视一眼,这人露出笑容,拍了拍车厢前部,令御者将车停下,打开车厢,从车中下来。周澈忙也勒马停住,翻身下马。
两人相对一揖。周澈说道:“不意在此处相遇杜君。”此人名叫杜泉,定陵人,现为郡中贼曹椽。
沈纳也下了马,站在他身后,跟着行礼。
杜泉问道:“这位是?”
“阳城主簿沈纳……前天晚上,沈汛私调铁官徒进城,在下深恐生乱,故请沈主簿连夜赶去沈家私冶,安抚弹压坊内工奴。也是多亏了沈主簿的弹压,坊内才安然无恙。”
沈纳听他夸赞自己,大出意外,受宠若惊,忙逊谢不已。
杜泉说道:“我见卿风尘仆仆的,从东边来,还在纳闷卿为何没在阳城。原来是去沈家的私冶了。冶坊里情形还好?”
“在下昨天就从阳城出来了,先去了铁官,又去了沈家私冶,三处作坊都还安稳。”
“这就好。这沈汛也真是胆大,竟敢私调铁官刑徒进城,万幸卿弹压得力,方未酿成大乱。”
周澈问道:“杜君这是要去阳城么?”
杜泉点头说道:“正是。卿驱逐浊吏、手刃强猾,威震阳城。公文到时,府君大惊,当时就召我等进府,令我等速去阳城。”
“杜君说何府君大惊?”
“莫说府君,我等也是大惊啊。惊足下胆勇,惊前夜凶险。”
周澈和杜泉不熟,只在此番在阳翟时与他见过一次,知道他是前世名士杜安、杜根的后人,后来曹魏名臣杜袭的叔伯辈,如此而已,听了他的笑言,不好回答,作出惶恐模样,自责说道:“那真是罪莫大焉!惊扰诸君为我担心了。”
“来的不止我一个。”杜泉手指前边那两辆辎车,说道,“卿能猜出前边两辆车中坐的是谁么?”
“正要求问杜君。”
前边两辆车大约是发现了杜泉停车,也陆续停下了。随在这两辆车边的佐吏回头望了眼,向车里说话。杜泉笑道:“第一辆车里坐的是五官椽张君综,次一辆车里坐的是椽决曹郭君佑。”
周澈心道:“五官椽张综,决曹椽郭佑也来了?”
周澈之所以知道,因为荀攸给他科普过,颍川士族--杜泉是定陵杜氏,张综是今年二月刚被任为五官椽的。决曹职掌决狱、断狱、用法,凡能任此曹曹椽的多为晓习文法之人,郭佑便是以明法而获任此职的。他是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