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他说完,周澈笑道:“你我自家人,何需客套?你也看到了,才开始刀剑、搏技、射术的操练,正在着紧时候,委实走不开。这样吧,等有空了,不必你说,我也定会登门叨扰。”
邢刚口拙,不会劝人,听周澈这么说了,也只得作罢。
“姜君有没有说他何时归来?”
“他说住一宿,明天一早就回来。”
“姜父身体可好?”
“挺好的。”
“俊杰呢?”
“也挺好的。……,平时有南凌、高佳波、高凯平诸人常去,胡乡亭的亭长、求盗,前庄里的里长也时不时地会去看看,姜家被照顾得挺好。姜父让我转告澈君,不必为他担忧。”
“那就好。……,你明天就回去吧。”
“诺。”
……
雪下了一夜,到第二天早上还没有停,只是小了些。吃过早饭,将马借给邢刚,看他走远后,周澈站在前院门口极目远眺;官道、田地都被积雪覆盖,远处的里聚也尽被染为白色,遥遥可见一棵棵的树上都披挂雪团,如琼枝玉叶;时闻北风在田野间呼啸而过,一派清冷景象。
官道上一个行人也没有,只有邢刚骑走过去留下的点点马蹄迹印,好似绽开的墨点,延伸到远方,直到视线的尽头。周澈正观望雪景之时,忽见官道上有两个人骑着马奔驰过来。行至近前,看得清楚,其中一个是黄忠,另外一人,黑衣白裘,挟弓矢、带长刀,却是黄忠之子黄叙。
周澈出门下阶,迎上来,笑问道:“汉升兄,阿叙你们......下着雪你们怎么来了?”
黄叙勒马停在十数步外,利索地翻身跃下,牵马走近,先给周澈行了个礼,然后说道:“正是因为下雪,所以小侄才能得空。”
“怎么?”
这时黄忠下马开口道:“璟先生起了雅兴,约了几个友人,带了伯帜和公诺两位先生去聚会去了。阿叙故此得空,才能前来问候。”
黄忠言毕从马身上解下一个布囊,双手呈给周澈,“前几天俺在市中见了件狐裘,觉得还不错,便买了下来。天时日冷,还请皓粼兄不要嫌弃,权作寒衣。小儿之事,君费力了。”
“汉升兄!你来就来了,还买什么东西?”
周澈亲热地拉住他的手臂,喊了喊在屋里烤火的严伟接过狐裘。黄忠因感谢周澈将他儿子引荐入了周璟门下,三天两头地常来,每次来都必会带些礼品,刚开始时,周澈坚辞不要,等慢慢的两人熟悉了,交情也渐渐深了,便就不再拒绝。不过所谓:礼尚往来,每收一件礼物,他也必会回赠一件。——有时候,互送礼品也是一种能快速拉近关系的好办法,至少不会让彼此觉得对方是外人。
严伟羡慕地接过包裹,问道:“狐裘?不便宜吧?”
黄叙在一旁笑了笑,黄忠也没回答他。好歹黄家父子也是“大家”出身,黄叙又是个有志向的人,十几岁便远来汝南求学,自与严伟不同,不会把钱财看在眼里。严伟虽没得到他父子俩的回答,却不觉尴尬,自说自话,说道:“前年冬天,俺见蔷夫秦波穿了件裘衣,问他多少钱?好家伙,好几万钱呢!”
周澈哈哈一笑,说道:“汉升兄,给我说说这几天城里有没有什么新闻?”
“也没有什么新鲜事儿,一切都是老样子。……,昨天县君大约是因见下雪了,所以亲自去了岐阳里拜见周乘先生。前两天听说鲜卑又犯境了。……,对了,听我祖兄说,这阵子县中各乡、亭的寇贼明显变多,接连发生了好几起劫案。”
“劫案?”
“对。大多都是劫道,最严重的一件发生在尖乡大元里。一个富户的幼子被两个外地来的盗寇劫持了,勒索钱财,惊动了游徼。结果被劫持的那个富户幼子被杀,两个盗寇被抓。”
“人质死了?”
“是啊。天子几个月前不是颁布了新的律法:‘凡有劫质,不许用财宝赎回,皆并杀之’。因而那游徼不敢答应盗寇的要求,挥卒强攻。盗寇见无路可走,竟就将人质杀了。”
按照汉家律法,劫人或者图谋劫人求钱财,不管劫到钱没有、也不管劫到人没有,皆弃市,吊死后,曝尸街头。并罪其妻、子,以为城旦、舂。这两个盗寇就算不杀人质,犯下这等大案,也是死定了。
“如此穷凶极恶,必须得严惩。”
“县君已遣人上报郡中了,只等郡里复核批示后,就要立刻下令将此两贼弃市。”县里的司法权只包括死刑以下,凡是犯下死罪的必须要上报郡中,得到批示后才能判决、行刑。不过,通常来说,秋主刑杀,杀人大多是在秋天。周澈愣了下,问道:“‘立刻处死’?”
“是的。我听说,每当入冬,乡间的寇贼便多。县君担忧这两个寇贼的行为会被别人仿效,所以决定早点将之处死,以一警百。”
周澈默然。
“每当入冬,寇贼便多”这句话说得没错,他操练里民的借口也正是“以备冬寇”,但为何“每当入冬,寇贼便多”?这些寇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