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舒谈的非常投机,相应的,对公孙弘这位上了年纪的儒学之士也十分器重。
“陛下,刚才长乐侯的一番话虽然很有道理,但我们不应该忘了现在最主要的敌人是谁!经过马邑之事,北方草原上的狼群可是都红了眼睛,现在正在虎视眈眈的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呢。”
见皇帝皱了皱眉,公孙弘稍微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下去。
“东越国虽然小,但国内山林湖泊密布,地形复杂,且民风彪悍,极难使其屈服。如果朝廷决定出兵的话,兵力过少,则无济于事,万一失利,摧折了兵锋,反而不美。而如果集结重兵,自然可以摧枯拉朽,但需要良将统帅。现在我朝精锐尽在北疆防备匈奴,如果轻易调兵遣将南下……臣恐怕匈奴人会趁机侵袭,那就得不偿失了!请陛下明断。”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一番道理讲的清楚明白,厉害关系剖析透彻,百官看向公孙弘的眼光渐渐有了不同。不由得交头接耳,又小声议论起来。
听着下面的不同声音,皇帝的眉间越蹙越紧,但公孙弘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匈奴人才是心头大患啊,北疆边关的将士,现在一个都不能轻动!
可是从哪儿调兵呢?分散在各郡县的驻军数量也并不多,更加不可抽调!因为,经过七国之乱的教训,在皇帝的内心深处,对各地的那些王爷们,始终是怀了一种防范之心的。
不止东越,还有西南夷啊……!难道要调动警戒长安的细柳营驻军他心中踌躇,决断不定。目光逡巡之际,忽然发现名叫元召的少年正静静站立于金阶之下,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不知道在想什么。
“长乐侯在神游何处啊?既然是你首先提出救越之议,想必胸中早已有良策,就赶快说出来让大家听听吧!呵呵。”
含元殿内的众臣正在互相议论,忽然听到皇帝用这种带了调侃的轻松语气说话。心中不免吃惊,刚才还见这位天子蹙紧了眉头,怎么又如此轻佻了呢
公孙弘转头看着就站在自己身边的元召,他不相信他小小年纪就有摆平这件事的能力。
公孙弘从小勤奋,家境贫寒,在那么艰苦的条件下勤学苦读,养过猪,放过牧,地地道道的穷孩子家出身。凭着自己的一股毅力,在年近六旬的时候,终于青云直上,一飞冲天。
然而现在,他瞅瞅旁边这位小侯爷的蓬勃朝气,再看看自己的一把白胡子,心中无限感慨!一个是青春少年,一个是老朽将至,他突然感到意兴萧索,有些淡然无味……。
元召却不知道这位老人家的失落,听到刘彻询问,他早已胸有成竹,不慌不忙的说到:“陛下放心,小臣却有一策,不用调动别处一兵一卒,可解南疆危机也!”
含元殿内,静悄悄的,议论声都沉寂下来。皇帝脸上浮现出莫名的神采,群臣表情各异。
“在很早的时候,我就听人说过一个道理,叫作‘疥癣之疾,足以毙命!'不用小臣多说,我想陛下和诸位大人也应该明白其中的意思吧?”
元召稍一停顿,并没有等别人搭话,就继续说下去。
“我大汉地大物博,幅员辽阔,与北方宿敌结怨已深,已经到了非血战不能平息的地步。既然明知道早晚会有一场波澜壮阔的国战,就不能不早做准备。一旦汉匈开战,必然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因此,必须集中全部的兵力,方有胜算的把握。”
自从大汉开国这么多年来,匈奴人究竟有什么样的实力,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平心而论,现在全面开战的话,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因此,听到元召的话,纷纷颌首点头,表示赞同。
“现在陛下问的是南疆的动乱,你却在这里喋喋不休的说匈奴人如何,与匈奴人的关系以后究竟如何,陛下和朝中大臣们自有定论,什么时候轮到你这无知小儿在这里说些尽人皆知的事实。陛下,请治此子大言无当之罪。哼!”
元召不用去看就知道说话的是谁,正是老对头张汤。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自从元召上殿,大汉廷尉张汤就看到他了。上次为了聂壹的事,廷尉府的一干人被元召殴打,连张汤都被弄了个乌眼青,可以说是丢尽了面子。
可是这个场子却一直都没有机会找回来,张汤的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怒气呢。今天见元召又来到了朝堂上,并且一上来就让丞相田玢吃了个瘪,他不由得在下面暗自高兴。
田玢是什么人,他太清楚了!得罪了他,以后有你好受的。趁这个机会,自己还不赶快表明立场,与这位丞相达成统一战线,又等待何时呢!
果然,听到他这么说,田玢侧头看了他一眼,脸上挤出一丝笑意,彼此心领神会。
而皇帝却并没有异常的表现,脸上带了笑意,朝这位廷尉大人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稍安勿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