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了半天许所长才明白,那小偷的家属,不但是怕费事,更怕的是,费钱!
“为了省点钱,他们连自己家人的尸体,都不收敛了?”许所长真是有点无名火起,险些就要拍桌子骂出来了。“他们教育出来这么一个小偷不说,现在出了事儿,竟然连收尸都不收,这还是一家人吗?仇人是吧?”
许所长虽然从小在城市里长大,但是这年头的年轻人,还是有些传统观念的——所以他是真不理解,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难道一点亲情都没了吗?
小民警看所长发火,这个所长平时和大家也不像林保国那样,可以和大家一起光膀子喝酒,所以也不敢给他解惑——钱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钱真不是万能的。也就这两年三岔河乡的情况好了点,搁以前的话,因为交不上公粮,被搬走破烂家当的人家真不是没有。
收敛尸体的事情说起来简单,找个车来就行了。没人愿意拉尸体,何况还是这么远的路,小偷家里条件如果差一点的话,路费真的是一个大负担。
更何况来了有补偿吗?
这个问题没人会去想,当小偷被打死了,丢人都不够,还想要补偿,想疯了吧?
不止是三岔河乡的人觉得打小偷是应该的,就连小偷家属也是这么认为——在这个年代,至少大部分人都是这么认为的。既然你去当小偷,那就要做好挨打,甚至被打死的准备。
可以这么说,那一家的人在接到村里通知,知道是外地派出所打来的电话,拿起电话的那一刻,心里就已经有了准备。对于传统的农民来说,家里出现了一个小偷,那是在全村全乡,都抬不起头的。甚至家里早就说出没这个人的话,也是正常的。
现在人死了,虽然家里有心来收尸,但是考虑到家里的情况。不说家里人雇车跑这里的费用,但是那一笔丧葬费,就是不小的负担——家里出现了白事,是可以借着办事的时候收一下礼钱,但那得看什么情况。一个小偷死了,家里好意思让人来吊孝吗?
更何况那边家里也担心,人被打死了不要紧,如果临死前打伤的有别人,那怎么办?是不是还得赔偿人家的汤药费?
许所长想的是理论上的,他觉得人死了,家里来收尸是应该的,却是没想到有些时候,因为现实条件的不允许,有些事对于有些人来说,是有心无力的。
之所以如此,也和许所长见识有限有关系。他觉得自己见到的三岔河乡的穷人,已经是全天下最穷的人了,却不知道这些他认为最穷的人,每天都乐呵呵地觉得自己已经过上了好日子——相比以前来说,日子确实是越过越好的。
这就好像有些人,听说某地发生了不公事件,比如某一家里有人被恶人打伤打死,竟然选择要一部分补偿而不是要求法律严惩恶人,于是就义愤填膺地大肆说骂这家人没骨气——却不知道,骨气在面对现实的时候,很多时候真的挺无奈的。
选择让法律去严惩坏人本来就不是个简单的事儿,更何况家里的情况已经如此,伤的已经伤了,死的已经死了。事已至此,忍气吞声还能让伤着获得好一点的治疗,让活着的人获得好一点的生活——有些人因为做出这样的选择,真的无法苛责太多。
理论和现实是有差距的,这句话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明白。
许多初入社会的人,都会遇到这样的情况,其实真的很正常的。在现实中碰的头破血流的例子比比皆是,都不用举例来说。
许所长还在纠结的时候,一个年轻人就找了过来。
这个年轻人有个让人比较容易记住的名字,叫尚进。是许所长来到三岔河乡之后,谈的比较合得来的一个。这次来的原因也简单,当说客来了。
小民警知趣地离开之后,尚进也不客气,拿着桌上的茶叶,就自己动手开始泡茶喝了——他也是正经上班的,虽然比不上所长,但是许所长也是新官上任,也没什么官架子,再加上年轻人之间,还是要随意的多的。
等尚进泡完茶,许所长就开口了:“乡里是有什么事儿吗?”
尚进笑眯眯地,也不着急说自己的来意:“老许来咱三岔河乡,也有一段时间了,觉得这里怎么样?”
许所长愣了一下:“怎么忽然这么问起来了?我觉得这里什么样,你还能不清楚吗?真要我说出来?”
尚进给自己倒的还不是茶叶,就是一杯白开水,有模有样地吹着喝了一口:“说说呗!”
“你这是转到组织部工作了,来考察我来了?”许所长看他的作态,顿时笑了起来。“你有话就说,咱们还拐弯抹角的,有意思吗?”
尚进笑呵呵地:“你不说我也知道,不过我就是想听你说说。”
许所长看他推推拖拖的,心里也有点猜到他的来意,这两天除了小偷死亡时间,别的真没什么事儿。都忙着过年,工作上就一个安排过年值班的事儿,这也是早安排好的,实际上现在乡里都处于半放假状态了。
“要我说,还是那句话,除了穷,这地方还真不错。”许所长看他不说,自己就说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