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之大,必建藩屏,上卫国家,下安生民。
封王建土是历代帝王管制国家的主要手段,也成为国家混乱的最大隐患。高祖刘邦分封异姓王,才有了彭越醢为肉酱,英布弓弦药酒,韩信未央宫斩首。晋武帝分封宗室,才有了后来八王之乱,五胡乱华。
封王建土的祸乱,史不绝书。
洪武三年,朱元璋再度分封其子,建藩封地,导致建文帝登基后第一件大事,便是削藩。只是朝中已无刘基徐达之辈,靖难四年不敌北军,落得化身出逃的结局。
自此之后,朱氏皇族便转为燕王一脉。
“这些史事,即便是黄口小二也是知晓,有何意义?”吴三桂冷冷一笑,轻蔑道。
“哈哈。”朱以洪附和道,“明初之事,自当天下人皆知,可其中天下人皆不知之事,便是要害了。”
“哦?”吴三桂端起茶杯,饶有兴趣道,“老夫洗耳恭听。”
“建文四年,燕王朱棣继位,改年号为永乐。”朱以洪顿了顿道,“在当时李景隆打开南京城门请降之时,燕王并未入城,而是去了太祖陵寝,祷告祭祀。这些障眼法不过是为掩人耳目罢了,实则为思虑如何处置建文帝,或是效仿周公辅政,或是废黜自立为帝。”
“永乐帝选择了后者。”吴三桂赞赏的点了点头,即便是换作自己,也定然会选择后者。
“不错!”朱以洪语气高傲道,“从建文帝投诚过来的解缙正是这般奏告,罢黜建文帝为楚阳王,分封至襄阳管制。”
“呵呵呵。”吴三桂大笑,甚至忍不住拍着手道,“好一个楚阳王,想来你便是建文帝之后了?”
“如假包换!真真切切!”
刘将军等人听到此处,内心自然明白一二,将刀收入鞘中,狐疑的看着朱以洪,又看向吴三桂,不知该当如何。
吴三桂艰难的撑着桌几,走下堂来,径直走至朱以洪的身前,单膝跪地,气沉丹田道,“大明平西伯吴三桂拜见殿下!”
这一拜,惊呆了石屋内所有人。
朱以洪甚至都愣住了几秒,方才缓过神来,连忙起身搀扶起吴三桂道,“吴总兵气贯寰宇,功勋盖世,小王岂敢受此大礼?”
方献德跟随吴三桂多年,此时内心已然有底,看来反清之事已是必然了。
只是如此机密之事,吴三桂都未与自己说过,这小子是如何得知的?再者,什么狗屁建文后人的身份,简直比刘玄德还要扯淡,可吴三桂居然不细作盘问,当着刘将军的面给跪拜了。其中的疑惑,令方献德百思不得解。
“王爷意欲举义,当以何名呢?”朱以洪瞧铺垫的差不多了,该是亮剑的时候了。
“老夫一念之错,令满清鞑子窃取了大好河山,如今大举义旗,自当以反清复明为号。”吴三桂抚着胡须道。
“万万不可!”朱以洪急忙摆手道,“反清复明的旗号断然不可取!”
古人素来讲究师出有名,一则是表明自己的政治态度,二则是展现出举事的被迫性和必然性。反清复明的口号,自当清军入关时便从未间断过,喊了整整两百多年,都没能复了明。况且吴三桂这会说得字正腔圆,到头来立国建号,却是以“周”为国号,冷了不少心存旧明人的心。
“王爷!”朱以洪继续道,“王爷授勋满清数十年矣,如今天下大定之时,心存旧明之人又有几何?况且前明永历帝可是被王爷绞死的,这“复明”二字,天下都能叫的,唯独王爷不可取。“
“那你的意思呢?”吴三桂脸色铁青,可朱以洪的话,刀刀见血不容辩驳。
“驱除鞑虏,恢复中华!”朱以洪满脸得意之色,字字铿锵有力。
“驱除鞑虏,恢复中华?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吴三桂小声念叨着,恍然如醍醐灌顶一般,猛拍大腿道,“妙哉!实在是妙!”
朱以洪内心一声冷笑,究是你千年巨奸,又如何能知道这八个字凝聚了多少人的心血。这可是两百多年后革命之父孙中山先生提出的,如此标新立异,通俗易懂,更将满汉矛盾提升在首要位置。“王爷此时举兵,不宜时机,当下天下归心,满清根基夯实,若不能举天下之力一击而溃,只怕难以作为。”
“天下之力?“吴三桂疑惑的问道。
“汉人军阀之力,前明遗臣之力,以及海外郑王爷之力。”朱以洪应道,“唯有此三力聚集,便定无坚不摧,如劈天裂土一般,何愁大业不成?”
吴三桂听罢,在厅堂内来回踱步,约有片刻驻步道,“烦劳刘将军回身复命,云南一旦骚动,往诸位鼎力相助。”
“遵命!”刘将军拱手应声,“只待王爷云南一动,两广必然响应。”
“嗯。”吴三桂又道,“方都管代我送客。”
四人退出石屋。
吴三桂佝偻的身子,着即挺立抖擞,目光冰冷锁在朱以洪脸上道,“你到底是谁!老夫戎马一生,古今之事,不敢言知无不尽,却从未懈怠求学之心。岂能被你这黄口小二三言两语蒙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