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侯阳平府的清晨一向比阳平县里的百姓要早一些到来。
日出之前半个时辰,整个后院已经沸腾起来,这里是陈侯的封地,自然要按照燕京主城里陈侯府的作息来定。
一众小厮都起身梳洗,为数不多的丫鬟们也都开始梳妆收拾起来。
陈千语睁开眼睛,下床打了杯井水,梳洗过后,趁着众人忙碌的功夫抄起了早已烂熟于胸的四书五经。不过一会儿,便听得房门一阵猛拍声。
开了门,却是昨日傍晚时分新到的管事壮妇。
“十七少爷,家主请你过去一趟。”壮妇面有喜色,夹着嗓子高叫一声。
陈侯阳平府家主便是‘冠万侯’陈玄易的表弟兼亲信陈有德,按辈分,陈千语应该叫声叔叔。陈有德向来在燕京主府留宿,极偶然才会回阳平。况且自陈千语来此地数年,也不曾召见过几次,即使见了面,也都冷言冷语。
“年幼时受了欺辱,想找这所谓的叔叔哭诉,他竟嫌吵闹,让亲卫左右给我耳光。”陈千语盯着满面喜色的管事壮妇,心下一阵思索:“不然算上一挂,且看是凶是吉?算了,逃也逃不掉,凶吉有何妨,。”想到这里,陈千语整好白衣,跨步出门。
陈侯阳平府虽然比不上燕京诸府气派,但也算是造型别致的雅致院落。一路上穿过池塘和十数根雕花柱,陈千语来到了家主屋前。
“十七侄吗?进屋吧。”一个中年低沉男声从屋内传来。
陈千语微微一愣,这称呼倒不像是恶事,随后推门而入。身长八尺,脸颊微凹的陈有德就坐在四方屋内的八仙桌前品茶。
“听闻你昨日和刘妇起了争执又寻死觅活的?”陈有德含笑将茶碗放下,轻声说道。
陈千语点了点头,脑中不断回想昨日细节,怕是那壮妇先告了状,看她喜色想来对自己很不利。待会儿若要细问,必须筹划一番。
“无妨,都是下人间的乱嚼舌根,这次找你过来是要跟你讲一件事,兄长得了圣皇吩咐,咱陈家要和徐国公家联姻了。”陈有德一脸春风。看的陈千语也稍稍放松了下来,遂问道。
“联姻自然有家中诸位哥哥,跟我扯不到关系吧。”
“这次徐国公家年轻一辈尽出,你那些兄弟里也有不少已经婚配的,兄长和老祖宗商量过,此次会召集这一辈所有子弟,多促成几对。你今年刚好十六岁,成人礼前去一趟,说不定礼毕后就成了亲。你要是能和徐国公家的女子成了亲,那就是一步登天了。”陈有德面色和善,又说道:“特别是老祖宗他老人家,这次提及到你,毕竟有快十年未曾见到,甚是想念。对了,你把你娘亲当日留给你的那枚‘化血玉’找出来,等回了燕京主府这也是你身份的证明。”
陈千语听到此处,有些迟疑,老祖宗自然是他亲爷爷,可自出生以来,这陈侯主府老祖宗不知何故,对他从未曾有过一丝祖孙情,倒是很宠溺他那几个哥哥。怎么今日会突然提及自己?
陈千语欠了欠身,拱手问道:“敢问家主何日启程?”
陈有德眼弯如月,笑眯眯的说道:“不急,算上今日,也要三日之后,你我叔侄二人,何须家主称呼,喊我德叔就行。以往公务繁忙,是疏远了些,但日后你若是和徐国公共结连理了,咱叔侄见面次数就更多了,也就不必这么客气。你这几日也不必再去做工了,修养调理就行。”
出了屋门,陈千语总感觉这事隐隐有些不对劲,回想方才管事壮妇的神态,以及这陈有德完全不同往日的态度:难道是确定自己会和徐国公联姻吗?
陈千语穿过池塘,立时闪到一棵树下,细细盘算起来。
“如果回了燕京主府,以当年模糊的记忆,家里对自己态度恶劣至极,按讲这等事不应轮到自己。即便有些隐情,轮到了自己,谁都知道自幼无人传我武艺,这以武为尊的天下,我又怎么可能被徐国公那等豪门大户看上?即便再退一步,我娶了徐家哪位女子为妻,可是以陈有德在那人身边的地位,完全不屑巴结我。”
陈千语轻轻圈起了左手,踌躇片刻,卜卦需心诚,也最是耗精力,昨夜已经算了一挂,识海至少也要一个月才能恢复完全清明,如果此刻再算这卦,怕是大伤识海。
正犹豫间,一道黄色身影从树对面晃过,仔细看去,却是那管事大妇,。而她身后跟了一个身形与自己差不多的少年,也是穿的一身白衣,越靠近陈千语的心越下沉。
因为那少年竟有三分酷似自己!
“呵,原来如此!难怪要我找出‘化血玉’,这倒是省了我精力了。”陈千语霎时将心中疑点琢磨了个七八成。随返回自己房中,收拾衣物。
“如果所料不差,只怕我交出埋藏的化血玉之时,便是我殒命之时。”
‘化血玉’是当年娘亲弥留之际偷偷塞给自己的一块玉佩,嘱咐自己好生藏放,自己年幼时还有印象曾被几个黑衣人殴打胁迫找到此玉,研究了一番后便不屑地扔还给自己。打那日起,再无人询问过。后来自己怕玉丢失,便趁新砌院墙之际,将玉砌入后院红墙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