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我从山上下来,刚刚走进自家院子,就看见院子里面停了好几辆自行车,看样子应该是有人来我家串门了。我有点奇怪,我家虽然是这里的老住户了,但因为我这个扫把星的存在,打我记事起家里一向是比较冷清的,很少有人愿意来我家做客,今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我迈步走进家门一看还真有不少人,这里面有相熟的也有不认识的,打眼一看能有七八人左右,这些个人都在土炕前围着我父亲说话,乱哄哄的的我也没仔细听。有人瞧见了我,马上转过身来热情的跟我打起了招呼:“哎呦,看看是谁回来了,这不是老雷家雷鸣嘛!看这一身装扮跟那些城里人比较也差不哪去,又回来看自己爸妈了,真是个孝敬的孩子啊。”
有人和我说话,土炕前的一帮乡亲立刻就把话头都转向了我,个个都满脸笑容的过来跟我说话,那个热情劲让我真心有些不适应。我家屋子小,本来这么多人已经显得很满了,但发现我回来后,立马就有人给我腾出了一个居中的位置,这些人连拉带扯的把我让到位置上做好,反而把我爸妈都晾到了一边。
这些人眼中都有着掩饰不住的热情和巴结的意思,这场面让我有了一种市里领导干部下乡视察工作的错觉。乡亲们反常的举动让我挺纳闷,从小到大我在村中一向被认为是霉运缠身的人,任谁见了也不会跟我多说一句话,连带着我父母也受波及,今天这是怎么了?
我和大伙打了声招呼还没等坐下呢,我母亲就从厨房那边走了扯住我的衣袖把我拉到了屋外并小声说:“雷子,我告诉你啊,屋里面那些人都没按好心,他们看我和你爸一下子把外债都还了,都以为你在外面发财了,这些人都是来找你爸借钱的。你这几天早出晚归的都在山里面溜达是没碰上,这些人里面有不少是村里的懒汉泼皮,有事没事就来家里坐着不走,就好像我和你爸他们一样,这今天又纠集了一帮人来闹了。”
听母亲这一解释,我才知道是怎么回事,本来我这次带回来的钱大部分是给父母还债的,额外还有两万块是给我父母留着用的。但我父母太实在了,一下子把这些钱都还清了,让债主以为我们家发了横财,一打听才知道是我这个在城里工作的儿子带回来的钱,这村里的长舌妇们没事就爱扯东家长西家短的闲事,这东传西传的把我家说成了当地的财主一样。
前几天村西头的老张家里闺女生了病,她爸爸是光棍一个平时都靠吃低保活着,没有多余的钱买药,便四处张罗着借钱,可村里谁都知道他家的情况,这钱借了就没有还的时候,谁也不爱搭茬。而我父母受了一辈子穷,如今把背上的饥荒还了,手里还有不少余钱,便看不下去了,一下子就借给了老张五百元,还说什么时候有什么时候还。
老张有钱买药了,当然就有闲人打听这钱是怎么来的了?老张一激动就把实话说了出来,说这钱是我父母主动上门借给他的。我们家自我出生后就是村里传统的困难户,从来都是我家向别人借钱,如今外债不仅一下子就还清了,还能主动借钱给别人,这种反常的事一下子就在村里就传开,都说我雷鸣在城里工作发了财,这次是荣归故里回来孝敬父母了。
这消息一在村里传开,几乎天天都有人上门靠近乎,但最终的目的都是借钱。这些人刚开始的时候还要编个瞎话当托辞,有的说自己得了病,有的说亲家出了事,到了后来所有的理由都被用过了,索性就直白的说最近手头紧借点钱用用。
其实在我印象中的这些老乡们从来都是古道热肠的,尽管其中也有一些懒汉无赖在里面滥竽充数,但毕竟是少数。可是改革开放后,随着电视、广播、网络的普及,很多人都对山村外的花花世界充满了好奇,有些禁不住的诱惑的村民们纷纷跑到城里找事做,梦想着一夜暴富荣归故里。
但山村里的人们文化水平普遍不高,专业技能更是没有,想要在城里维持生活就必须做一些苦活累活。在这个过程中,人性中的劣根性就显现了出来,看着同样是打工者的身份,待遇却天差地别,再加上个别无良商家对农民工工资的拖欠和苛求,这些怀揣着城市梦的外来打工者渐渐都感到寒心,梦想也一点点被无情的现实碾碎,有的人选择继续坚持奋斗留在这里,有的人在这个过程违背了自己最初的心愿而走上了不归路,但更多人的选择是再次回到自己原来生活的地方。
经历了外面世界中无情的打击,这些人的心性已经不如从前一样的淳朴了,生活方式也改变了,以前在家里经常干的农活也不愿意再干了,大多数人家里的地都长满了野草。最近开发商在我们村附近搞开发,这些人仿佛又看到了希望都跑到开发商那里给人家继续打工,由于没有文凭、没有工作经验和技能,还是像以前在城里一样做着一些保安、保洁之类的基础工作。
试想每天怀揣着梦想却总要遭受上级领导的斥责,会是一种什么心情?到了发工资的日子,发现自己领到的本就不多的薪水被莫名克扣几百块又会不会心生怨恨?长此以往,这种梦想破碎的力量会彻底的改变一个人。
美好的未来是每个人都有权利去争取的,有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