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渔虽不过是生员,可辈分在这里,且又是宗房近支,不管是沈理,还是沈瑛,都要给这位族叔几分面子。
沈渔进城后,除了二房这里设了一顿接风宴,沈理、沈瑛两家也轮流相请。
正好这几日下雪,三老爷与沈珏身上都有些不舒坦,陪着沈渔、沈环父子出门的差事就落到沈瑞身上。
沈瑞自然无异议,打发人往族学里告了几日假,陪着沈渔父子应酬了两日。
沈理那里,虽向来与族人疏远,不过毕竟沈渔辈分在这里,沈理夫妇也是客气有礼。
到底是状元府邸,沈渔也没有那么不知趣的托大,客客气气地吃了一顿饭,父子两个战战兢兢,倒是比在尚书府时还拘谨些。
沈理看在眼中,也不故作亲热。
这次宴请沈渔父子,与其说是给宗房沈珹面子,还不若说是看在尚书府那边。要是沈渔没有住在尚书府,也就没有这顿饭。
他连堂亲九房都不亲近,更不要说已经出五服的族亲。除了尚书府这边,其他的不过是面子情。
与沈珹之间,因立场不同,族兄弟早已渐行渐远;对于沈瑛他倒是无恶感,不过却知自己处境,看似风光,却也惊险,不愿意白连累旁人,这几年也是减了往来。
到了五房,则是另一个情形。
五房与宗房关系交好,沈瑛与沈渔也比较相熟。加上沈全今年北上,受了沈渔照拂,款待起沈渔父子来,便很是热络。
有五房做对比,沈渔父子也察觉出沈理对族人的疏离。
“本以为都是同族,二房显贵,同宗族又恢复往来,京城各房定是以二房为首、抱成一团、守望相助,没想到却是各自为政。一笔写不出两个沈来,在外不易,这是为甚呢?”沈渔私下里对着儿子感概道。
沈环道:“老爷真是白操心!在松江时,族规宗法在,各房甘心以宗房执牛耳;到了京城,就要比官大官小。宗族那一套在官场上,又哪里行得通?难道二房大伯堂堂尚书、二房六族兄堂堂状元,行事还要看宗子宗孙的眼色不成?就算那几位族兄彼此不相亲,待二房大伯的尊敬却是一样的,要不然也不会给咱们父子面子。”
沈渔自然也晓得此处,点点头道:“珏哥与瑞哥都是好的,以后虽隔的远了,却不要少了走动……若是我儿能出人头地,官场上也有了依仗;即便在家守业,多这一门贵亲也有底气。”
“虽说瑞二哥也不错,可儿子私心里还是盼着三哥更好些……三哥功名迟了瑞二哥一步,只希望姻亲上能好些,洲二伯要是在京就好了……”沈环嘟囔道。
沈渔拍了下他的后脑勺道:“臭小子,还说老子白操心,我看你才是瞎担心。珏哥虽不错,可心性却比不得瑞哥。瑞哥才是二房的顶梁柱,他越好,珏哥越是能借力,他们兄弟感情又好,你少在珏哥跟前说这些有用没用的……”
沈环揉了揉后脑勺道:“才没说呢,儿子又不傻……”
陆三郎已经找到洪善禅师,定了归期。沈瑞为了洪善禅师当年照拂,少不得又过去相请。洪善禅师虽是出家之人,不做凡俗应酬,不过却也没拦着陆三郎与沈瑞的往来。
虽说禅师是大德高僧,不过既受的是家族供奉,对于家族小辈亦有几分香火情。
最后被沈瑞请到尚书府赴宴的,便是陆三郎。
正赶上沈沧休沐,还专程见了陆三郎,与他对答一番。听闻他话中无心出仕,沈沧便与徐氏商议了,准备了厚礼相赠;洪善禅师那里,自然也没有落下,是几卷绝版佛书,还有两串佛珠,两套僧衣,一柄禅杖。
陆三郎奉禅师回南,沈渔想着年关将至,便也不在京中逗留,便也带了沈环回了松江。
等到沈瑞带了沈珏送完人出城,刚回到家里,就听到门房来报,府学里同窗来了,正在偏厅里等着。
沈瑞心中诧异,眼见沈珏因出去送行吹了半天冷风精神怏怏,便道:“我去见见同窗,珏哥先回去歇着。”
沈珏与沈环毕竟一起长大,此次一别,也有些伤怀,点点头回松柏院去了。
沈瑞则直接去了偏厅,来的不是旁人,正是与沈瑞交好的秦耀。
眼见秦耀皱着眉,坐在那里发愣,连沈瑞进来都没有留意,沈瑞道:“光远,这是怎么了?”
“恒云回来了。”秦耀起身道:“冒昧登门,打扰恒云了,只是我心里不安。”
沈瑞见他忧心忡忡,道:“可是王鼎找你麻烦了?”
秦耀苦笑道:“还真是让恒云说着了……”
沈瑞笑道:“平素瞧你也是胆子大的,这回怎么胆小了?他能作甚?撑死了空口白牙到学政跟前告咱们一状,可是是非非,也不是他一张嘴就能决断的。”
“恒云你不晓得,王鼎这几日有些不对头。给崇堂送行那晚,他耍了酒疯跑出去,我打发人起去跟着,想要送他去客栈安置,不想被他拉扯半响,正赶上巡丁。他虽衣衫不整,却带着儒巾,倒也没人打他板子,只是记了名。那边衙门有惯例,要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