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何泰之去年还在沈家子弟跟前得意过,不过回了春山书院后,就将尾巴都收了,真的得意不起来。
春山书院里,十岁出头的童生,十四、五岁的生员,弱冠之年的举人,都是寻常。一茬茬都是优秀学子,除非过了会试,否则谁也不能说自己就比旁人强些。
听着沈全与何泰之的介绍,沈瑞对春山书院又多了几分好奇。
次日是沈瑞头一日入学,倒是无需长辈们再出面。
大老爷对沈瑞告诫几句,无非是勤勉读书、勿骄勿躁之类;徐氏这里,则是劝他多与同窗交流往来,莫要只捧着书本做书呆子。
去年沈瑞有过入族学的经验,今日进了书院,就直接在秦先生门外等了。
秦先生是昨日入学考试的“监考”老师之一,也是戊班的夫子。昨日沈瑞离开前,三老爷就带着沈瑞见过秦先生。
秦先生五十来岁,倒是比其他露面的几个先生年轻许多。
这个年纪,怎么看也不像是到了致仕的年龄。听三老爷私下告知,沈瑞才晓得他确实是翰林出身,还是成化年间的翰林,早年因得罪权阉被罢官免职。等到弘治年间,被朝廷平反后,秦先生并没有重新入仕,而是选择到春山书院做了先生。
春山书院虽是翰林院子弟学校,可学费上并不低,反而因给先生们的束脩高,这里的学费是其他书院的两、三倍。沈瑞这样刚入学的学生学费最低,每月也要五两银子。一般人家,也承担不了这么高的学费。
与一般书院的书声琅琅不同,春山书院给人的印象就是安静。
进了春山书院所在的胡同,就不闻烟火气似的,让人也不由自主的屏气凝神。
昨日三老爷介绍过,这是因为这个胡同里除了春山书院之外,其他几处宅子也是归属翰林院,是翰林院一处编书所在。因这个缘故,胡同里并无住户,胡同里也常有人驻守,所以格外安静。
至于春山书院里,因不收蒙童,就免了朗诵背书那些。即便是戊班学生,也是从四书集注与解题开始讲起。
如同沈全、何泰之所说的,戊班的学生很少,只有十来人,看着都是十来岁年纪。沈瑞因个子高挑,不像十三、四,倒像是十五、六的少年,随秦先生进了课堂,引得大家侧目。
不过还好,有个熟人毛迟在,沈瑞不至于太尴尬。
毛迟坐在最后一排,看到沈瑞,先是目瞪口呆,随即露出惊喜来。
秦先生看了下沈瑞身量,就指了毛迟身边的座位。
等秦先生离开,毛迟侧身过来,带了几分不解,低声道:“不是说明年来书院么?怎么这个时候插班进来?”
如今已经九月下旬,距离年底放假就剩下三个月。书院里虽每年也有插班生,可也多在上半年。
沈瑞低声讲了沈珏等人随二老爷南下之事,毛迟感叹道:“我竟不知此事,否则也当过去送行。”
沈瑞道:“连全三哥与何表弟都没送,谁不晓得你们书院除了应试时候松些,平素都不好请假,珏哥哪里会与你计较这个?”
欢喜过后,毛迟看着前面一排小萝卜头,感叹道:“总算有人与我做伴,之前就我一个在这里杵着,知道的人还罢,晓得我离原籍所在远,不知道的还只当我是蠢蛋……”
沈瑞低声道:“令尊怎么没想着寄籍?”
翰林院里的翰林,籍贯来自全国各地,这些学生的原籍肯定也并非都在京中。
毛迟打量了沈瑞一眼,老气横秋道:“沈小弟还小,不知世情,‘京城居,大不易’,哪里是那么好寄籍的?翰林院又是清水衙门,除非到了侍读、侍讲学士,否则能在京里买得起房、置得起产的有几个?多是赁屋而居。”
“寄籍”的先决条件,就是买房置地。
不是所有京官都有资格“寄籍”,否则京城中的考生就太多了,对于顺天府本地学子不公。再说即便可以“寄籍”也不是人人都愿意在京城应童子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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