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枝妈妈作为给杨恬调理身子的妈妈,自然是要陪着姑奶奶回门好向太太汇报情况的。
当然,太太是不会亲自问她的,一进杨府,新婚夫妇被请到正堂拜见老爷太太,桂枝妈妈则便被太太身边的白妈妈带到后院“喝茶”去了。
“太太、大奶奶尽管放心,姑爷待姑奶奶真是一万个好呢。”桂枝妈妈满脸喜色向白妈妈和王研身边的许妈妈汇报道了小两口的相处,末了捂着嘴笑道,“……事后姑娘娇弱起不来身,姑爷却不叫我们进去伺候,别说擦洗,连养那儿的药膏子都是姑爷亲自给上的。婆子我原也到过好些个人家,再没见哪家郎君像姑爷这么疼宠媳妇的……”
桂枝妈妈虽跟在杨恬身边好些时日了,规矩也是学了,但到底不比书香人家世仆,又是稳婆行当出身,口中不免说些市井荤话。
白、张两位妈妈虽各色人见多了,也听惯了底层仆妇的粗话,但桂枝妈妈到底不同。两人对了个眼神,白妈妈是继室太太身边人,开口就显得挑错了,还是当亲嫂子身边人说话,方显得劝诫又不落姑奶奶面子。
遂许妈妈便开口道:“老姐姐到底是姑奶奶身边亲近人,只是有些体己话,却不好往外说去,没得让人说姑奶奶不庄重。”
桂枝妈妈愣了一愣,其实跟在杨恬身边时她真是万般注意言辞举止的,可这回门不就是要她交代小两口相处情状么,姑娘羞于启口的事儿不就该她来说么。且面对俩孩子都生了不知道几个的老娘们儿,她还真没想到顾及啥。
不过她也是伶俐人,立时便轻轻打了自己一个嘴巴,陪笑道:“瞧我这嘴!不过我这真是就只敢在这里报给太太奶奶们听,别处再不敢提的。以后定不敢再犯了……”
白妈妈这才笑着拉了桂枝妈妈的手,道:“都知道你是为着姑爷姑奶奶欢喜的,就是太太大奶奶们听了他们相处得好,也是欢喜的。”又轻轻转过话题道,“亲家太太那边,姑奶奶伺候得可好?”
桂枝妈妈忙笑道:“亲家太太是极喜欢咱们姑奶奶的,沈家也是一家子和善人,亲戚族人里没有不夸咱们姑奶奶好的!”又奉承道,“亲家太太和咱们太太一样慈爱,不叫姑奶奶立规矩,姑奶奶都是同太太一道用餐的。”
白妈妈见她上道,不由满意一笑,许妈妈也立时没口子夸赞起俞氏来,“说起来,哪家的新媳妇进门头三年不是要立规矩的,还得说咱们太太、亲家太太,那真是再和蔼慈爱不过了,待媳妇都同亲闺女一样,真是我们大奶奶、姑奶奶的福气。尤其咱们太太,大奶奶刚过门,就已让大奶奶帮着管家,可见信重。”
她借着这话茬又问桂枝妈妈道:“听说,沈府原是亲家太太认的义女在帮着料理家事?”
这也是俞氏和王研一直担心的事情。
桂枝妈妈连忙道:“那何姑奶奶也是个通情达理的,当天太太说了让姑奶奶松乏几日,便接了家事,那何姑奶奶立时就应了帮衬姑奶奶,一早就整理了账册子送了姑奶奶房里来。姑奶奶看了还同我和老林姐姐说,这账目明明白白的,是个理家好手。我也打听了,何姑奶奶管家以来从没用过一个她的人,事事也都请示亲家太太的,可见是个心正的。”
白妈妈和许妈妈俱都松了口气,皆笑道:“姑奶奶遇到这样的人家,真真是福气。”
这边正乐淘淘的说着话,忽然麦冬带着谷芽急冲冲闯了进来,刚跨过门槛便急急开口道:“桂枝妈妈,姑娘让你往英国公府去救人。”
桂枝妈妈一头雾水,白妈妈也站起来奇道:“这是怎么话说的。”
还是谷芽口齿伶俐,忙跟着道:“英国公府世孙夫人发动了,情形不太好,那边求到了姑娘跟前,姑娘让奴婢跟着桂枝妈妈赶紧先过去看看。”
桂枝妈妈听说是英国公府,也变了脸色,那位世孙夫人的情况姑娘是同她说过些的,却不是个好料理的,且这怀的是嫡长,有个万一,她可还有命在?且若连累了府里……
见她犹豫,麦冬已是急了,嚷道:“妈妈快些更衣啊,姑娘已经在更衣了,一会儿也去的。情况紧急,你们要先由那边人骑马带着过去的。”
谷芽也催道:“妈妈快把身上这身喜庆衣裳换下来吧,已经叫人快马回去府里取咱们的银针家什了。”
说话间,俞氏身边的大丫鬟香梨也赶了过来,一边儿扶着门框一边儿气喘吁吁道:“你们两个丫头,跑得恁快!”又对白妈妈行了礼道:“妈妈,太太叫您老帮着给桂枝妈妈和谷芽丫头寻两身素服来。”
因着是回门,她们都穿得艳色喜庆衣裳来的,英国公府正办着丧事,便是再着急她们也不能这么直接过去。
白妈妈应声去了,桂枝妈妈虽听说杨恬也会过去,心下稍稳,却仍免不得悄悄问香梨道:“香梨姑娘,老奴这心里没底啊,生怕有个闪失带累了两边儿府里……你看,太太那边儿……?”
香梨叹了口气,低声道:“姑奶奶仗义,已是应了的。太太和大奶奶也是忧心,不过老爷是发话了的,所以,没事儿,妈妈只管竭尽全力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