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伸手拍开他,“什么时候了你还闹!别耽误了一会儿敬茶。”
沈瑞一本正经道:“虽然我丹青比不上我族兄沈玥,但娘子这双眉生得甚好,如柳叶,如新月,我只消描上一描也就是了,耽搁不了多少时候……”说着抬手便去描摹那双黛眉。
杨恬也绷不住笑啐他道:“几时竟是这样油腔滑调了!”又推他道:“你别闹,快些让她们与我换了衣裳,好歹要先敬了茶呀。”
沈瑞却四平八稳道:“你莫乱动,若画得歪了……”
杨恬无可奈何,只能由着他画了,看着近在咫尺的眉眼,她心跳也快了几分,好容易眉头画罢,他又去取口脂。
杨恬慌忙按住他的手,讨饶道:“快快让丫鬟们来吧,真个误了时辰啦。”
沈瑞放撂下手,却俯身在她唇上偷香了一口,低声道:“那便等敬茶回来的,为夫慢慢与娘子画眉涂唇。”
说罢不带杨恬反应,便扬声喊了林妈妈等进来。
杨恬脸上热辣辣的,却也说不得什么,只能剜他一眼,却也由着他“指点”丫鬟们拿哪个花簪哪个耳铛妆点她。
这厢收拾停当,原先在沈瑞身边伺候的丫鬟柳芽带着芍药、木棉方依礼进来叩见新奶奶。
自从冬喜嫁了长寿之后,调去了徐氏院子里做管事媳妇,九如居就由柳芽、春燕两个大丫鬟管着。
去年沈府出了孝,春燕就被许给了前院高账房的次子。那小高管事家学渊源也打得一手好算盘,徐氏就调了他们两口子去打理沈瑞名下的铺面,如今也是个体面的掌柜娘子了。
因着沈瑞忙于备考,且杨恬又很快就要嫁进来,九如居便没有再添人。
杨恬与几个丫鬟都熟识,不过说了两句话,赏下红封,便由着她们前头带路,往上房去。
柳芽走在最前头,跛脚并不十分明显,但落在杨恬眼里,心下也是叹息。年初时柳芽的弟弟柳成都成亲了,而柳芽这做姐姐的都二十多了,却因着跛脚,一直孑然一身。
闲话时,沈瑞也曾与她提过,沈家下仆来探口风要提亲的人家都不太理想,尤其这三年孝期下仆无婚配事,拖得柳芽年岁大了,如今来提的不少是年近四旬拖儿带女的鳏夫人家,比先前还次了一档,又有嗜酒、嗜赌的,人品一言难尽。
因此沈瑞想杨恬在她陪嫁人家里寻一寻好的,又点明了,柳芽嫁人后也会回九如居作管事媳妇。
杨家陪嫁想迅速取得沈家主人的认可,娶主人身边的大丫鬟无疑是极好的捷径。不怕有人有“上进心”,有上进心的人才知道柳芽的重要性,才会更好的待她。柳芽也是个好姑娘,值得被好好对待。
杨恬正思量着陪嫁里有无合适人选,手已被人牵住,本扶着她的林妈妈也撤了手,后退了两步。
此时已出了九如居,杨恬瞧着一旁若无其事的沈瑞,又见迎面而来的仆妇向他们行礼,她微微脸红,轻轻挣了两下,低声向沈瑞道:“你且先放开我……莫叫人瞧了不庄重……”
沈瑞反倒紧了紧手,道:“这阖府上下谁不知我心里敬你爱你?谁敢不敬,乱棍打出去就是。”
路边来来往往的仆从也是不少,见他们交握在一起的手,都是含笑见礼,态度却格外恭敬。
杨恬又是羞赧又是甜蜜,也知沈瑞在为自己撑腰,便也不好挣了。
她自幼缠足,昨夜又一番疲累,这会儿行走不免缓慢。
沈瑞放慢步子陪着她,不自觉看了两眼被大红罗裙下摆,那一双小脚遮得严实。
昨夜她一如其他缠足女子一般穿着睡鞋,白罗袜红绣鞋玉笋玲珑,端是引人遐思,也无怪时人有喜赏玩金莲之风。
沈瑞却是前世看过那所谓三寸金莲的资料图片,知道缠足对女子的束缚与迫害,对这样的畸形审美十分抵触。
当初刚见杨恬时,她因着是长身体的时候,缠足后行走不便,须得养娘扶着才能挪步,沈瑞便与徐氏提过能不能让她放足。彼时徐氏只叹道世风如此,她又缠足多年,此时放了便白白遭罪,且他日交际时,怕还要被人说道,便是尊贵如开过之后,一双大脚不也让人非议多年。
后来他虽与杨恬同住,但当时给杨恬治病要紧,哪顾得上其他,且就算是未过门的妻子,到底还未过门,莲足这样私密事也是不好提起的。
如今么……
沈瑞将掌中的小手握了又握,终是偏过头,在她耳边低声问道:“缠足不良于行,不若放足可好?”
杨恬正一边儿瞧着周遭风景一边儿记着路,忽听得这句,不由一怔。
缠足真是儿时最痛最痛的记忆。
那是生生的断骨之痛,每踏一步都痛彻心扉。
那时候母亲还在,她忍不得时嚎啕大哭,母亲便也跟着哭,只说是为了她好,说夫婿都是喜欢这般莲足女子的。
一缸血,一缸泪,才缠出这一双三寸金莲。
而如今,她的夫婿,却问她,放足可好。
“……二哥这是……”她怔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