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害就害?这世上的后母不是一个两个,心存私心寻常,可为了私心敢杀人的又几个?都说生恩不如养恩,都已经养大将成人,作甚就容不得?”
沈琰叹了一口气道:“为尊者讳。不管是非对错如何,以后莫要再说此话!”
沈琇耷拉下脑袋,道:“再不说了……总自怨自艾也没意思,二房无心为难哥哥与我,大哥与我也该从这段宿孽中走出来……”说完,转身回头,却是吓了一跳。
兄弟身后一丈开外,不知何时来了一素衣妇人,站在那里摇摇欲坠。
看着来人头发花白,面容也带了憔悴,却依旧觉得眼熟,沈琰试探地唤了声:“沈二太太?”
沈琇在旁听了,不由瞪大了眼睛。
他们兄弟去年冬与乔氏同路回京,远远地也见过乔氏,只觉得是个精致婀娜贵妇人,与眼前这苍老憔悴的样子委实不像。
来人正是乔氏,却没有看向沈琰,只是直直地望向沈琇。
沈琰瞧着她有些不对劲,上前两步,将沈琇遮在身后。
乔氏见状,神色立时有些激动,上前几步,带了悲声,道:“珞哥!”
兄弟两个刚看完沈家墓地,自然晓得“珞哥”是哪个。
沈琇不由一激灵,乔氏已经绕过沈琰,抓了沈琇的胳膊,嚎哭道:“珞哥,娘的珞哥回来了……”
荒郊野外,坟茔地里,乔氏的哭嚎令人心悸。
沈琇虽被她哭的浑身寒毛耸立,可看她头发花白模样,心生不忍,好言好语道:“沈二太太,您认错了,我是沈琇,不是您的儿子沈珞……”
乔氏使劲摇头道:“不是,不是,你就是娘的珞哥……你回来看娘了……”
白氏平素虽也是迎风流泪的性子,可那是自己的亲娘,嫌弃不得也挑剔不得,眼前这沈二太太却明显看着不正常。
沈琰冷着脸上前,拿开乔氏的手腕。
他是乔家女婿,对于乔氏之事自然也知晓。这次沈珏之殇,乔家人都隐有不安,也是因乔氏曾磋磨过沈珏。而这乔氏,对外宣称是在庄子上“静养”,实际上为沈大老爷夫妇所责罚,送到庄子里去。
这次沈家办沈珏后事,都没有将乔氏放出来,小乔氏还因此唏嘘了一回。
都是乔家出嫁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今外头有乔氏不贤的流言出来,小乔氏这里也心生不安。还是沈琰劝慰了一番,才使得小乔氏没有再继续战战兢兢。
如今乔氏一个人出现在这里,看起来精神又疯疯癫癫的,沈琰心中不由自主地带了提防。
“你是谁?”乔氏抬头看着沈琰,神色恍惚道。
实际上,沈琰与乔氏是打过罩面的。只不过作为外男,与未来侄女婿,也就是找个罩面而已,乔氏没有细端量,早就忘得干干净净。
沈琰心中犹豫,是不是将自己“侄女婿”的身份报出来,就听到乔氏一声尖叫,冲着自己跪了下来。
“太爷饶命,太爷饶命!”乔氏跪在地上,哆哆嗦嗦,以头叩地。
沈琰与沈琇兄弟面面相觑,不知乔氏这又是什么戏码。
乔氏已经哭道:“我再也不敢违逆太爷交代,赖在老宅,这就与二爷搬回自家去……我不该逼着表哥带我去见孙家姐姐,坏了二表哥与孙家姐姐的亲事……大嫂的胎不干媳妇的事,是我娘使人落的……”
语无伦次,东一句、西一句,却是令人心惊。
沈琰先前虽迷糊,现下也看出乔氏是精神恍惚之下,将自己当成了已故三太爷,便板起脸道:“善恶到头终有报,你既有错在先,既是有报应在后。”
乔氏身子抽抽,哭泣道:“要报都报到我身上,莫要害了我的珞哥……”
沈琰道:“沈珞已经死了……”
乔氏使劲摇头道:“珞哥没死,我的珞哥还在……”说罢,就去搂沈琇的大腿。
沈琇忙挑开,闪身避到孙太爷的墓后。
乔氏身子一歪,正好摔倒在孙太爷墓前。
看着脸大的“孙”字,乔氏身子一僵,惊吓一声,昏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