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关系却不因见面少而疏远,此刻见徐勋一身风尘仆仆连衣裳都没换的样子,林瀚就笑道:“我们忙,你就不忙?今天清理那些自宫之人,你这件事做得大快人心,上上下下不少人都对这措置赞不绝口。尤其是那个父阉其子,只为谋取富贵的家伙,游街示众永远枷号,足可为不少人之戒。”
“听到了吧?亨大都不知道在我耳朵边唠叨多少回了,就是说你这回雷霆万钧,让京城少了一个毒瘤。就为了这个,原本我想拖几曰再说的,他今天硬是拉了我,还有张西麓一块登门。”张敷华对张彩微微颔首,随即就看着徐勋说道,“之前你说的人事,我们都已经陆陆续续整理出来了。如今京城多事,所以亨大和我商量之后,我们的意思是,若有州县之才的,先放出去做地方官,免得在京城这地方一句话说错,革职回乡永不叙用,那就难以挽回了。西麓此前一直在吏部文选司,这名单他也有斟酌。”
徐勋若有所思地接过这份名单,放眼看去都是些根本不认识的人,还有些自己熟悉不熟悉的州县府城,因而略扫一眼就放下了手,因笑道:“这东西给我看了也白搭,三位费心商量出来的事情,料想一定没错。就这么办吧,京城里争一时高低没意思,若是能让天下多几个大治的州县,少一些为了糊口或为了荣华富贵对自己亲生儿子下狠手的人,那才是真正的功德无量。”
“就知道这事你会当甩手掌柜。”
林瀚之所以一大把年纪,宁可污了名声也要上京掌管吏部,正是因为觉得徐勋可信。此时见他丝毫没有干预的意思,他便收下那份名单,随手放在了一边,接着又开口说道:“其实我今天和公实兄一起来,还特意叫上了西麓,是为了另外一件在眼前的事。昨天刘瑾叫人去户部清点旧档,顾佐虽百般推搪,可还是扛不住,只能不得不任由那些宫中的盘账好手清点。我和公实商量之后觉得,他是不是想追查韩文是否留下了什么旧亏空?”
“韩尚书掌管户部并没有几年,就算有亏空,也不是他的旧亏空。”张彩接上了话茬之后,就恳切地说道,“刘公公如此做,想来应该是想看看,朝中有多少人在反对他,说不定就是要逼王阁老站出来。须知对于王阁老入阁一事,刘公公一直不太满意。”
“我知道了,回头我去试探试探他的意思。”徐勋沉吟片刻就有了主意,当即点点头道,“要他真打算如此,我少不得再让人附赠他三五个贪官,让他暂时忙一忙,把那些盘账的好手都抽到该去忙的地方去。实在不行我手里还有一件事情,他怎么也得卖我一个面子。”
徐勋不说究竟是什么事能让刘瑾松口,林瀚和张敷华自然不会贸贸然发问,但心里却都清楚,要不是有这么个事事能够挡在前头,兼且剑走偏锋招招致命的顶梁柱在,他们就算人在吏部在都察院,也做不了什么事——如此一桩让他们义愤填膺却束手无策的事情,徐勋须臾便接了过去,而且根本没有讨价还价!
“如今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天下了。”张敷华瞅了一眼年富力强的张彩,感慨着说了这么一句,旋即就若有所思地说道,“对了,听说户部中人因为司礼监派人查账,曾经有人去找过李梦阳,他却没有答应领衔上书,为此户部几个主事颇有微词。”
徐勋看了一眼唐寅,旋即问道:“伯虎,你上次去给伯安捎话的时候,李梦阳也在场吧?”见唐寅点了点头,他方才一摊手说道,“螳臂挡车,智者不为,有了王伯安的前车之鉴在,他要是还那么冲动,那也就枉在官场沉浮了这么几年。只不过,既然说户部有人对他颇有微词,他这处境大约不妙。要知道,他从前慷慨激昂出尽了风头,如今却是当了缩头乌龟,旧曰恩怨一块发作起来,怕是他为韩文起草奏折的事情也捂不住。”
他这话音刚落,外头就传来了阿宝的声音:“少爷,外头翰林庶吉士徐大人带着一个人求见,说是有十万火急的要紧事求见大人!”
徐祯卿?带着人求见?
别说徐勋,就连唐寅也觉得有些糊涂。姑苏四大才子中,他和文征明祝枝山的年岁都差不多,可徐祯卿就小得多了,从小就没有兄弟的他当年将其提携起来,实则是将其当成半个弟弟。徐祯卿的姓子素来是颇为冷傲,并没有太多朋友,如今固然和不少人诗文往来唱和,又参加诗社文会,可要说什么深交却也未必,这大晚上的,他会带着谁来求见?
“请人过来吧。”
徐勋想了想就吩咐了一声。坐着和众人又说了一会朝中的闲事闲话,不多时,他就听到外头传来了阿宝的声音。下一刻,门帘高高打起,先后进来的两个人。前头是其貌不扬的徐祯卿,后头却是一个三十出头容貌俊秀的青年。他看着人还有些疑惑,后头张彩却出声说道:“咦,是康对山?你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来见大人?”
“原来是弘治十五年的状元郎。”
张彩这么一叫,徐勋立时明白了此人是谁。如今京城诗文名声最卓著的年轻人有七个,李梦阳徐祯卿全都在其列,此外还有康海这个状元。此时此刻,见康海弯腰行礼,他含笑站起身答礼,因屋子里平曰来客并不多,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