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来得快去得更快,不过须臾功夫,大街上的闲人就被驱赶得一干二净。而紧随起来的府军前卫千户马桥和西厂留守外城的一个理刑百户,则是在大街上四面八方布起了一道一道的警戒线,一个个军士犹如钉子一般每隔十步就是一个,径直站满了整条宣武门外大街,几乎把这一条进城的要道完全封锁。
而被临时征用的一处临街酒肆之内,朱厚照正恶狠狠地瞪着李逸风,小拳头突然猛地在桌子上重重一砸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尽管小皇帝明显是动了怒,但李逸风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慌张,磕了个头后就一五一十地将此前自己怎么四下里撒网找这个江山飞,而此人又突袭了张彩的事情一一道来。只和徐勋对张彩的说辞不同,他却反复强调是锦衣卫早就侦知了江山飞的下落,“碰巧”救下了张彩,随即又以大局为由劝其不要声张,且待下一步侦破。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眼角余光一瞥站在朱厚照身侧的徐勋,见其对自己微微点头,他就深深吸了一口气。
“今天,臣原本是押着此人到城外永福寺来查验,却不料此獠狡猾至极,竟趁机逃跑,臣一路带人追到这里,就遇到了这一拨自称刑部的人。皇上明鉴,这几人说是刑部捕快,奉命抓捕海捕文书上的要犯,可刚刚那番打斗皇上应该都看见了,分明是要取这江山飞的姓命!这个江山飞,成化年间曾经是西厂小旗,后来西厂散了,他落草做了江洋大盗,后又被刑部闵尚书招安,一度安排在刑部做捕头,据说前时刑部多起大案都有他的功劳。而就是这么个人,前时西厂复开之后,却又凭借旧曰西厂履历混了进去,实在是居心叵测!”
李逸风这话说得极其有技巧,听到这里,朱厚照的拳头顿时捏得更紧了。他这个皇帝当得仓促,父皇只让他多多敬重几位先生,勤劳国事勿要纵怠,可是,事实上除却西厂他任了谷大用,锦衣卫如今亦算是得力,其他上上下下的衙门别说如臂使指,他想做些事情改变些事情都异常困难。他就这么几个得力的人,就这么几个使唤得动的衙门,别人还要往其中安插钉子!
“混账……混蛋……混账王八蛋!”
朱厚照一气之下,嘴里一脸骂了好几声。所幸这里除了他就是李逸风和徐勋,别人都守在外头,不虞他这口不择言给外人听见。当他一把拿起旁边那茶盏要砸着泄愤的时候,一只手却重重按在了他的双手上头。火头上的他恼怒地抬眼一看,却发现是徐勋正盯着他。
“皇上,越是在这种时候,越是得克制一二。待会您还要见其他人,让他们看出您的心情来,有些人兴许就会不敢说话,而有些人兴许就会借机撩动您的心情,那岂不是糟糕?”说到这里,徐勋又微微弯了弯腰,却是又压低了声音说道,“就算您怎么也忍不下这口气,那臣换个说法。今天您可说过要当臣一天的表弟,就当给臣这个表哥一点颜面可好?”
尽管朱厚照很不想克制,可听到徐勋都搬出了他之前的戏言来,他只得怏怏哼了一声算是回答,紧跟着就把手缩了回来,又看着李逸风道:“去外头,把那江山飞带来,还有那个徐经。另外,你不是说张彩也险些被这家伙所害吗?你且派人去把张彩给朕传到这地方来,朕要亲自问他!”
原本摆满了桌椅板凳的店堂里,那些桌椅凳子全都被搬到了一旁,空出了中间一块颇为宽敞的地儿。只是大白天的门一关,这屋子里未免昏暗无光,哪怕是李逸风找来一盏油灯点上,依旧无助于驱逐黑暗,反而更让这地儿生出了一股阴恻恻的氛围来。即便是心里没鬼的徐经,在踏进这地方的时候,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心里一时有些打鼓。
竟然真的是皇帝!可徐勋明知道是皇帝怎的不提醒他一声,竟然和皇帝这般失礼仪地说话,还甚至说什么表兄表弟!
想归这么想,他却压根不敢露在脸上,上前之后就以礼拜见,才磕了一个头就听到上头传来了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别磕头了,磕得朕头疼。徐经,你起来说话!”
徐经闻言一愕,乍着胆子抬头,见徐勋微笑颔首,而小皇帝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喜怒,他只好扶膝站起身来,规规矩矩地垂手站在那儿。下一刻,他就听见上头问他道:“徐经,这家伙就是从前在永福寺恐吓过你的?”
侧头看了一眼地上五花大绑胳膊软垂却还被李逸风一手压着的那汉子,徐经的目光在他那驼背上流连了好一阵,最后才回过头深深躬身道:“皇上,小民不敢断言,那时候他黑衣蒙面,小民只能看到他的驼背和他一肩高一肩低,其他的都看不分明。不过,刚刚小民的马受惊了之后,他和一个自称刑部捕快的人确实都志在取臣的姓命!”
“皇上,徐公子那马不是惊了,而是被人在左前腿的地方搪了一刀,坐骑既是腿部受伤,又哪里撑得住,自然便往前倒了。要不是臣见机得快,兴许徐公子这命就保不住了。这谋害人命的意图清清楚楚,再比照从前的恐吓,加上驼背和肩高的特征,必是这江山飞无疑。”
朱厚照自己当时就在现场,虽不曾瞧得那么仔细,可此时徐经李逸风先后解说,他又有了先入为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