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杀归捧杀,朱晖指名要人,群臣交口相荐,朱厚照这个小皇帝也认准了,徐勋自然不会把这事情再往外推。然而,对于文华殿上群臣吵到最后,只答应让他调五百人随行,他却是心里大为愠怒。
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天底下哪里有这等美事!
他从来就不是逆来顺受的姓子,又知道朱厚照最喜欢有什么说什么,因而立时当场爆发大大抱怨了一通,激起小皇帝同仇敌忾的心思之后,他便成功讨来了一项福利。五百人是随行军士,其余从军中将校到朝中文官,乃至于宫中宦官,有功名没有功名的士子,随他挑选,人数不拘。只要他要的人,朱厚照照单全给。就算眼下不调,回头到了宣府亦可来书征调。
这人数不拘照单全给八个字,当他回到府军前卫这大明朝唯一一个建在西苑里头的卫所衙门里头一说,立时激起了一片哗然。马桥和下头那些个一开始就调来的百户纷纷自请同行不说,就连王世坤这几个都嚷嚷着要跟去宣府,就连最后姗姗来迟的钱宁也说是要同去。在这乱糟糟的一片嚷嚷当中,徐勋少不得没好气地沉下脸来。
“吵什么,你们全都跟着去了,这京城的府军前卫谁来管?”
“可大人才带五百号人,对宣府那边又是人生地不熟,哪里能查出什么始末端倪来?”马桥一开口,见众人纷纷附和,他便拍着胸脯说,“再说了,我从前在宣府呆过一阵子,虽时间不长,可好歹还熟悉那里的街巷,大人不带我去带谁去?”
他这一开口,其他几个百户也七嘴八舌加入了进来。有说自己有什么七大姑八大姨之类的亲戚在宣府的,有说自己曾经充军中信使去过万全的,也有标榜自己武艺军略的……即便是才从十二团营调过来的那十几个百户,见此情景也都热切地自荐了起来。
晚到一会儿的张永正好赶着这热火朝天的情景,在那看了片刻便忍不住哂然一笑。其中有对徐勋这个上司忠心耿耿的,可也不乏想要功名利禄的!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徐勋最后挑选随员的时候,马桥被他三言两语留在了京城继续艹练军士,而却调了钱宁随行。至于前前后后的三十五个百户之中,他也只挑选了前不久才从十二团营调来的神机营二百人,五军营二百人,三千营一百人,总计是一百骑兵二百刀牌手和二百火铳手,外加二十幼军充作亲兵,这却不在那五百之列。这样的调派竟和他此前想要建议的一模一样。而王世坤那四个出自世家的一股脑儿都被他拒绝了,理由则是简单粗暴。
“就你们这点厮杀上头的本事,在外头有些万一,我对你们长辈都交代不起。要跟着去也行,让你们各家亲长亲口对我提了再说!”
等一众人怏怏离去,张永便上前笑道:“这一趟往援宣府是怎么回事,上上下下心里都有数,徐老弟你对那四位公子哥那么严苛干什么?就是他们家里亲长,对于他们去走一趟宣府蹭些功劳,也理当是乐见其成的。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你该高兴这许多人都乐意跟你才是。”
“就是因为人人想的都是蹭功劳,这才是问题。你想想,要事情真是这么简单,那些内阁部院的老大人们何必众口一词地把我捧到天上,硬是把我送去宣府,王守仁家里老爹却还把他愣是留下了?还有,保国公不让我管别的,偏生让我去侦缉什么歼细,你不觉得这事情可疑?如今虏寇频频攻万全,宣府的兵马大多数都往那儿征调,我就怕鞑子贪心不足再往宣府这里大掠一次,那时候蹭功劳却蹭出了人命来,那事情就大了。而且,你以为朝中老大人们真不知道回回大军出征都是冒功的良机?若是他们这一次下定决心……或者说只要不动保国公和苗公公,却下定决心来动一动我们,那后果会如何?”
张永只觉得本来很轻松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有些沉了,挑了挑眉徐徐说道:“所以……”
“所以我得带上真正的精兵强将,把剩下的人留在京城好好艹练军马。所以咱们这一次出去一定要做出点实绩来,不能让人小觑看扁了!”
相比别个太监只想着在宫里争权夺利,张永心里头对在外建功立业的心思却一直重的很。他几乎是想都不想就重重点头迸出了一个好字,然后就问道:“那你说,怎么做出实绩?”
“单靠我们自然不行,得带上精通宣府地理风土人情的人。刚刚这些自告奋勇的,多数就是去过一次那边而已,谈不上精通,原本我想着王守仁曾经出居庸关在那里游学过一段时间,但他老爹不放人,那就指望不上了。你在宫里人面广,看看宫里可有哪些公公对那一块熟悉的,不拘老少资格,先带上几个再说。”
和张永计议停当,让其在宫里头挑人,徐勋回到家里之后,就没有人前的信心满满满腹把握了。擦过满是油腻灰尘的脸后在徐良面前一坐,他便直截了当地说道:“这一回我真是失算了,想不到这些个老大人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和保国公串联了起来,赶鸭子上架给我找了这么一个差事。”
“谁让你才狠狠捅了人家一刀!你是不知道,五军都督府里头那些公侯勋贵,当年多有附庸风雅把唐寅和徐经往家里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