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此事,不过是家中下人操持的一些生意,收入虽然不少,可消耗相应的也大,加上各种损失,实则也不过略有贴补罢了,老夫一向都是不怎么过问的。”王鏊连连摆手,断然否认。
他在心中大骂洪钟,没事挑起这种话题干嘛?还嫌不够乱啊?要是再来多出一帮眼红海贸之利的人,那奸党的声势岂不是更大,更加难制?
何况他说的也不算全是假话,身为家主,又入朝为官,他哪有空闲理会海上那些事儿啊?只要能确保每年的进项,他才不管那么多呢。
最重要的是,海贸的利润虽大,可也没大到年入千万两的程度啊!谢宏运回京城那几百万两,可抢了近百家海商才得来的,天知道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为今大计乃是锄奸,此事容后再提不迟。”
李东阳见势不妙,急忙出来打圆场,现在可不是内讧的时候,就算辽东大灾属实,也得需要众人齐心合力,这才锄奸有望,若是自家再起纷争,那就彻底无力回天了。
而且他也知道,江南人不会轻易把肉吐出来,可厚利动人心,其他人也未必会善罢干休,所以他只是将事情押后,把话题重新引导了回来。
“唉!”提起这茬,因为海贸而起的激愤全没了,代之的还是一片唉声。
“最近皇上也是一反常态,频频举行朝会,李阁老,以您所见,这其中……”
其实这些日子以来,正德的行为也很古怪,虽然经常迟到,可早朝制度却突然恢复了,正德每日必到,若是忽略朝议的内容的话,众人甚至有一种回到两年前的错觉。
可想起那一场场朝议,朝臣们的心里就满是血泪了,那次诡异的朝会的作风被保持了下来,每次上朝正德都像逼债的一样,逼着他们启奏,不然就是欺君。
这谁受得了啊?虽说天下事都集中在了京城,可能传达到众人手上,需要通过朝议才能定夺的也就那么多。
要是依照以往的惯例,每件事都要反复讨论,经过大大的一番争执之后才能定论,那就算朝会日夜不停地开上几个月,也处理不完。
可现在的做法变了,一件事说完,皇上或者是不置可否的放在一边,或者是当廷就下个基调甚至定论,完全就不给大家留下议论的间隙。
当然,发生议论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可却没人感到欣慰,因为一旦发生那种情况,也就意味着有人要被罢官去职了。
被罢官的人当然凄苦,可旁观的也一样兔死狐悲啊,谁知道下一个倒霉的是谁?谁又敢保证倒霉的不是自己?
“这其中,实是有些深意的……”李东阳摇头苦笑,深意,当然有深意了,那个妖孽做的事情,哪一件是无的放矢的?看不出来,只是你一时想不到罢了。
少年人稀奇古怪的念头多一点,总还在人的理解范围之内,比如皇上的稀奇古怪就已经达到了某种境界,一般人都是看不懂的,可终归还算是有迹可循。
但对谢宏,李东阳除了苦笑,还是苦笑,虽然经常显得很浅薄,可当这少年老谋深算起来的时候,就连他这个大学士,也要花很长的时间和同等的精力,才能窥的一斑。
“皇上在朝会上看起来是在胡闹,可其实是在干正事……”
“正事?”众多都是吃了一惊,只有如杨廷和等几个机敏的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不错,天下的政务,难道算不上是正事吗?”
“可是,皇上分明就是……”张升质疑道。
这说法太匪夷所思了,没错,朝议上讨论的都是政务,可皇上都是在极端的时间内就做了决定,或者是当时不置可否,隔天再做决定,这种做法与其说是效率高,还不如说是拿国家大事当儿戏呢。
“张公,仔细想想,李阁老的话是有道理的,皇上的决断,虽然有不少难做定论的,可大多数处理意见却都中规中矩,还有少数别出心裁,却能让人眼前一亮,若说是乱来,未免太过……”
杨廷和欲言又止,可他的未尽之意众人却都听明白了,胡闹要是都能达到这种效果,那朝中诸公干脆都回家种田去算了,政事无不牵涉甚众,哪有那么简单的?
不过,要说不是皇上自己想的,那么……
“难不成……”王鏊悚然一惊,辅助皇帝处理政务的机构,听起来很耳熟,实际上也很面熟,因为他天天去报到的文渊阁就是这么个地方。
杨廷和颔首道:“不错,不知道各位留意到没有,最近在朝议的时候,那个谢桑二都很消停,反倒是刘瑾那个阉竖一直张牙舞爪的……”
“介夫,你这一说,倒还真是……”王鏊捏着胡须回想了一番,发觉事情果然如杨廷和所说,“可这跟皇上有什么关系?”
“他在记录。”杨廷和肃容道:“政事,处理意见,甚至少许的反对意见,只要出了诸位同僚的口,事无巨细,他尽数都记录了下来。”
“那有什么用?想要看奏章,直接去通政司或者文渊阁不就好了?”
“那不一样,”杨廷和摇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