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搞砸了,你是饭桶吗?”在沈巡按的怒吼声中,张大名的心像是在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不过这件事怨不得他啊。
“大人,你听小人解释……”好容易等到沈巡按平静下来,张大名这才小声辩解道:“巡检司的人多半都到场了,几十人啊!可是候德坊的那个黑大个厉害的很,冲上去的都被打翻了……”
“那不是更好,袭击朝廷命官,正好定他的罪,本官修书一封,你递到巡抚衙门便是。”
“小人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可是这边刚冲突起来没一会儿,锦衣卫的人就到了,说那个姓谢的是锦衣卫千户……”
“不过一个虚衔千户而已,你不会使钱啊?”
“小人送上了五百两,那个李千户却看都不看就给拒绝了,应该不是钱的问题,能不能让小刘公公出面……”
“废物,真是废物,小刘公公要是愿意出面,还要本官干吗,要你干吗?白痴!”沈巡按更怒了,他这个官职威慑力比实际权利要大得多,可是他总不能直接去胁迫巡抚或者其他人强行对付谢宏啊,再说,就算他胁迫了,人家也不一定肯听啊,对手可是锦衣卫!
张大名被喷了一脸吐沫星子,却一动不敢动,好容易等沈巡按骂完,他这才赔笑道:“大人,其实也不是没有法子,小人琢磨了一个办法,只是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哦?说来听听。”
“大人,候德坊开业前,四海赌坊开出了盘口,赌候德坊坚持不到明年,本来是没人下注赌候德坊赢的,可开业那天,偏偏就有人押了三千两!一赔十啊,四海赌坊的老赵正犯愁呢。”
“那又如何?本官要对付的又不是四海赌坊。”
“大人您忘了?四海赌坊的东家可是总兵张俊。”张大名加重了语气。
“你的意思是要让张俊出手?”沈巡按摇摇头,道:“不成的,那个人谨慎得很,平时本官想寻由头弹劾他都很难抓到把柄,何况让他开罪锦衣卫。”
“张总兵自然不敢,可有人敢啊,别说是锦衣卫,就算是巡抚大人,那人性子一起,也不会放在眼里的。”
“是谁?”
“那头饿虎!”
“是他……”沈巡按缓缓点头。
“只要大人手书一封,交给小的,小人去见张总兵,定然能说得他配合。”张大名嘿嘿奸笑,“小人已经打探清楚了,那天下注的正是候德坊那个姓马的管事,张总兵想来也是知道的,又不要他出多大力气,再有大人的手书,此事定然能成。”
“好,本官立即修书,这事就交给你了。”沈巡按一拍桌子,站起身来。
……
候德坊,二楼雅座。
“谢兄弟,今天的事情有些不对啊。”马文涛面带愁容。
“确实不对,昨天曾伯父刚刚接旨动身,巡检司的人就来捣乱,这里面恐怕是有些关联的。”谢宏颔首,这里面没有什么名堂才怪呢,好在钱宁留了话,那个李千户也很巴结,不然事情恐怕还会有些棘手呢。
谢宏很心急,也不知道朱厚照那个家伙到底在干吗,下个诏书让自己进京真的这么难吗?或者……好吧,今年还是弘治十八年呢,他应该不可能来宣府。
给曾伯父的诏书倒是来的很快,老人家在宣府一共停留了半个月,居然京城的诏令就到了,而且曾伯父自己走了,怎么也不说把这个小捣蛋鬼带走呢?哥这里又不是托儿所。看着跑来跑去,笑闹不休的曾月儿,谢宏又叹了一口气,唉,真是诸事不顺啊。
他随意的望向窗外,却见十来个军汉往这边走了过来。
宣府本是军镇,当兵的自是多得是,平时经常来的也颇不少,可是今天来的这群人却有些不同。这些人身上、脸上多少都有伤疤,一眼望去,极有彪悍之气,而当先一人更是让谢宏眼角一缩。
这人非常魁梧,那身形比起天赋异禀的二牛也不遑多让,脸上也有伤,而且还不止一处,眼角那处伤疤几乎伤及眼睛,让人望之而惊。
这人是谁?昨天发生了巡检司来捣乱的事情,又看见这样一群人往店里来,谢宏不由警惕之心大起,转头对马文涛道:“马大哥,你去请李千户过来喝茶。”
马文涛往外看了一眼,也觉得不对头,急忙下楼去寻李千户了。眼见那群人已经进了点,谢宏也从雅座走出来,看着大厅的动静。
这时刚好楼下评书说到间歇处,依照往常的惯例,马昂会到后面休息一下,楼下的听众则听一会儿音乐。可今天马昂下了台子后,却愣了一会儿,然后勉强在脸上挤出笑容,往那些军汉迎了过去。
“江大哥,好久不见,一向可好,今天吹的什么风,您居然大驾光临来听书?”
候德坊人气鼎盛,人来人往都是寻常,那些军汉进来的时候,也没人注意,可马昂突然迎上去,倒让那些正欣赏乐曲的人转过头来,一看见那为首的军汉,所有人都面露惊容。
“是饿虎!”
“怎么是他来了?难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