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妈妈,妈妈!”直到吴妈妈直挺挺地躺在那里,脸已经全部发黑,钳制着十五的丫头才松了手。十五跌跌撞撞地跑过去,跪倒在吴妈妈的身旁,一声声地叫唤着,声音已经变得嘶哑。
“凌王府的下人从来没有自己脱离的道理,只有主子不要的。奶娘们在姑娘们身边太久,所有的秘密都知晓,老奴怕她们会泄露出去,所以要放也只能让她们升天。”于嬷嬷故意压低的声音传来,即使再低,也还是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十五停止了哭泣,抬起头来看着她,怨恨的眼神显而易见,她就用自己已经沙哑的声音质问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让我们选择?根本就是一条死路!”
于嬷嬷看见那个小娃娃的眼神,微微愣了一下,转而低低地笑出声,显得异常愉快。
“的确是死路一条,但是老奴只是要姑娘自己决断。亲手送奶妈妈上路,这种感觉才够刻骨铭心!”于嬷嬷收敛起脸上的笑意,毫不畏惧地对上十五的眼神,脸上露出几分轻蔑的神情。
那是一种强者对弱者的蔑视,凌仪蓉的腿有些发软,她勉强站稳,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小手握住了薛奶娘微凉的手。薄薄的茧子摩擦感袭来,让她的心里稍微安定了些。
“好了,其他姑娘也赶紧选吧!”于嬷嬷不再理会依然哭泣的十五,偏过头看向剩下的四个人,眼神里透着几分不耐。
十姑娘咽了咽口水,有些胆怯地站了出来,低声道:“我选让妈妈留下来,她一直照顾我长大,以后也会把我照顾得很好!”
于嬷嬷的脸上再次露出那样熟悉的甜腻的笑容,只是她接下来的话语,却让在场的人呼吸一滞。
“来呀,喂药!”于嬷嬷的衣袖一挥,那两个丫鬟再次走了出来,手里依然捧着药碗。
十姑娘的眼眸徒然瞪大,待想要回身的时候,被身边的丫头制住了。同样的情景,同样中毒的症状。十姑娘却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她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两个选择,都是死路!
所有的人都怔住了,十五也停止了哭泣。凌仪蓉抬起头,绝望而恐惧地看着那个站在院中央的于嬷嬷。阳光撒到她的身上,却怎么都暖不了。于嬷嬷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罗刹一般,随意地玩弄着她们的生命和意志。
“这个大可放心,京城的丫鬟都是百里挑一的,定会照顾得姑娘们妥当。这些奶妈眼皮子短浅,嘴里就爱胡说八道,姑娘们年纪小,恐会被她们带坏了。所以老奴就替姑娘们把这起子奴才送了升天,也省了一些麻烦!”于嬷嬷抬手理了理发髻,声音里透着几分不容置疑。
一片诡异的寂静之后,十二颤抖着发出了哀嚎声,她猛地转身死死地拉住后面奶妈的衣角,低低地抽泣着:“嬷嬷,您就放过我的奶娘吧,她什么都不会说,也不会带坏我!嬷嬷,我的娘亲在大院子里已经没了,您就把我最后的亲人留下来吧!”
十二伸出双手,死命地搂住奶妈的腰,低声地呜咽着,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兽一般。
“十二姑娘这是什么话,莫不是吓糊涂了。区区一个贱婢,怎么配得上是您的亲人?您的亲人都住在京城的凌王府里,您的娘亲也不是大院子里死的那个,而是尊贵无比的凌王妃!希望您谨记于心!”于嬷嬷冷冷地哼了一声,显然对于十二的这种说辞十分不满。
在这里,于嬷嬷就是绝对的权威者。即使她提出了这种让人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的问题,也依然没人敢上前去反抗她,只有低下头跪在地上,卑微地恳求她。
凌仪蓉知道,在这短短的几个月之间,从遇见于嬷嬷开始,她们的身体里便被种下了一种东西——奴性!于嬷嬷以一个低贱的奴婢身份,却能把她们这些所谓的凌王爷庶女玩弄于鼓掌之间,尽情地彰显她的高贵。其实都是在她们的身心里,种下一颗种子,一颗对凌王府的恐惧、对凌王妃一种绝对服从的种子。只等待回到京城之后,慢慢地发芽、开花,直到彻底地沦为凌王妃的工具。
“姑娘们莫要怪老奴心狠,王妃也是没有办法。姑娘们进了京城之后,就是天生的贵女,日后要进入世家为妻为妾,又岂能被这些人绊住?今日不过舍弃一个奴才罢了,等到来日姑娘们拥有了无上的权利,成千上万的奴婢会为你们马首是瞻!”于嬷嬷的声音猛然抬高,说起这些话的时候,还带着几分意气风发。似乎已经预见了她们那未知的前路,是一条黄金大道一般。
凌仪蓉眨了眨眼眸,她的鼻子泛酸,即使有一天真的铸就了黄金大道,那么上面也一定沾满了别人的鲜血,飘满了腐臭的尸骨。
“奶娘。”她偏过头,颤抖地喊了一句。两只胳膊就已经被锦儿和秀珠抓住,用力地把她往外面拉扯。
于嬷嬷身后的丫头们都出动了,三碗水被端着走过来。所有姑娘原先伺候的人,一个不留!
“莫兰,多年不见,没想到你变得这么威风了!”薛奶娘冲着挣扎的凌仪蓉露出了一抹淡笑,带着几分安抚的笑容。
她有些吃力地抬起手理了理凌乱的发髻,站直了身体看向于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