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人是杨森,林微微没料到他会来,不由吃了一惊。
杨森留着胡茬,不是那种夸张的络腮胡,而是精心打理过的青茬留印。以前他给人的印象是风度翩翩的企业家,现在看起来,倒像是个放荡不羁的艺术家。
听小贱说他性情大变,现在看来八卦的消息还挺准,他果然扔了以前温文尔雅的马甲,打算走花花公子路线了。他受啥刺激,微微心里多少也有点数,只不过嘴里不说穿而已。
见她瞪着自己不说话,杨森举高了手里的百合,问,“我来看看蔡老师,可以吗。”
来者是客,况且母亲刚从死亡线上回来,林微微不想太刻薄,坏了人品。于是,她轻点了下头,退后一步,给他让了个道。
杨森将手中的百合花插在花瓶里,然后交给她,道,“麻烦你去装点水。”
林微微本来不想理他,可一转眼,瞧见蔡英在向自己眨眼。既然母上这么要求,她没啥好说,不情不愿地接过花瓶,出去了。
望着她的背影,一直到瞧不见人,杨森才转回视线。他在蔡英床前的椅子上坐下,抿着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低声道了句,“对不起,我让您失望了。”
蔡英身体不能动,但大脑意识还是清晰的,看见杨森进来,就已经猜到了几分他的来意。
两人恋爱的时候,杨森和这个准岳母的关系就不错,蔡英是个文化人,说话轻悠悠,不锐利却句句在点。有时候,他在公司遇上烦心事,不便和父亲说的,偶然也会找她出主意。蔡英曾一度赞赏他的才华,子承父业,也算是这一代中的佼佼者。而她最看重的一点,就是杨森的好脾气,对人宽容,不论对方穷富都能做到谦和有礼。在现今这个暴躁的社会,能做到这几点的富二代真是没几个。
这个准女婿,她一向很看好,只可惜,人无完人。毕竟年过半百,经历了许多分分合合,蔡英的想法和他们年轻人自然不同。恋爱也许是一个人的事,但结婚相守却绝对是两个人的事,杨森劈腿固然是错,但微微自身也有问题。只不过,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他一味纵容,认为这就是无条件付出的爱。结果两人缺乏沟通,缺少磨合,反而导致分手。
杨森虽然结了婚,有老婆孩子,却不觉得幸福。用各种方法麻痹自己,出轨劈腿,喝酒买醉,让别人觉得自己是个渣男,坏得彻底。折磨倪娜,也折磨自己,可即便这样,仍然于事无补。胸口的伤,赤条条的,还是存在,还是会痛。他想忏悔,想弥补,可惜世上什么药都有,独独没有后悔药。
从张玫嘴里,听到蔡英出了意外,心里有些难过,便找了个机会前来探望。和林母说这些,不是想倒苦水,而是像个迷途的孩子过来寻求帮助。到底怎么才能走出这个怪圈子,才能挽救他剩下的人生。
见他走投无路,困兽似的痛苦挣扎,蔡英不由在心里一声叹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要是他敢于面对,不去逃避自己的感情,也不至于现在步步错,一路深陷,回头无岸。
林微微从厕所回来的时候,就瞧见杨森抱着头,一脸愁苦地坐在母亲床边。她不知道前因后果,不禁吓一跳,暗忖,这渣男又想干哈?
被她两道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杨森红着眼别开脸,望向窗外。他在想什么,她不甚在意,也懒得揣摩。随手打理了下鲜花,将花瓶放回原处。
林微微没话和他说,杨森也知趣,礼貌地和蔡英道别。她陪着母亲又说了一会儿话,外面天色不早,护士进来赶人了。
“妈,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报道。”
将东西收拾妥当,她背起包,准备打道回府。出了病房没多久,就听见有人叫她,回头一看,是杨森。他还没走,一直坐在椅子上等她,瞧她出来,便起身迎了上去。林微微不想和他多接触,没停下脚步,直接越过他。
杨森一怔,随即大步追了上去,“微微,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她的手机打断了,林微微接起来一听,是弗里茨。
“你在哪?”弗里茨问。
“还在医院呢。”微微。
“什么时候回家。”弗里茨。
“现在。”微微。
“我来接你。”弗里茨。
林微微嗯了声,又道,“我想给妈炖鸡汤,待会儿顺路去超市买点菜。”
难得她肯下厨房,弗里茨在电话里逗她,“去什么超市,我到后山树林给你现打。”
她噗嗤一笑,“得了吧,外面乌漆麻黑的,你怎么打?”
“神枪手是不在乎光线亮暗的。”
林微微啐了口,道,“别贫了,快去超市门口等我。”
两人说笑几句,便挂了,想到弗里茨的话,她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这人真是朵奇葩。
心不在焉地想着心事,低头走出医院,在大街上走了几步,一转头,发现杨森还在。
她皱了皱眉道,“你不回家,跟着我干嘛?”
杨森道,“我有话要说。”
林微微打断他,“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