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封说我是天生的鬼差,我有着世上最敏锐的对于阴邪之气的感应力。
如现在一般,分明在那小小的马车之中隐约见着了噬魂之魄的存在!外面的天空是说不出的晴朗,艳阳高照,非得是如何之强大的恶鬼,方才敢在如此的白日里出没。
我几乎是丝毫不加考虑地便拔腿向那马车追了过去,几个少年一时不察,眼睁睁地看着我跑得老远方才回过神惊呼:“繁景,你这是要追去做甚?!待会儿回去让管事的查查便可了,莫要去冒险......”
我猛然一惊,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跑出去很远了,无奈小小的五岁身子着实禁不起如此沉重的运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马车走远。
因着心情紧张,而没有听清楚身后几个少年的呼唤,擦擦额间细密的汗珠,我抑制不住内心的挫败感,拼命地在脑海中搜索着关于这京城的点点回忆。我死后是有回来过京城的,或许是为了勾魂,或许是为了对于前世父母的念想......亦或许是为了想要在茫茫人海中再次与那个少年来场偶遇......
尽管已成陌路。
三百年间,京城早已发生了天差地别的变化,朝代的变更,战乱的影响,无一不让这座沧桑而古老的城池经历一次又一次的变更。
我傻傻地择了一条印象中的近道,试图在这些人的前面进行拦截,万般无奈的发现自己居然跑进了一条死胡同!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诡异的笑声,这恶鬼想来是发现了我的存在......我咬咬牙想要去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突然便听得一阵巨大的响声,地面似乎都颤了两颤,眼前一阵眩晕,左手边的那座破房子便倒了下来,轰然的声音,满地的痛楚尘埃,幻灭了一般。
伴随着一阵熟悉而又恶心的诡异笑声。
是了,那只鬼想来便是前一阵子动静闹得很大的那只吊死鬼,本来是派给小封的任务,无奈于小封向来是不进京城的,上次能来看我也算是破了大例了,所以这恶鬼便又被耽搁了一阵。
额——!我从未如此挫败地痛恨于自己这小小的五岁身躯,以及小封那莫民奇妙的原则,亦或许是自己的职业操守问题。花儿爷横行阴阳两界三百年,就是刚刚开始做鬼差的那一阵子,也从未有过如此的耻辱——尚且还未来得及战斗,甚至连对手的面貌都没有看见便被打压到了废墟下面!
怒上心头!
一阵幻化的抽离之感,便使自己脱离了那小小的身躯,灵魂已游荡到了废墟外面,轻轻一挥手,用了些法力以确保废墟下面的身躯能够无性命之忧。
头也不回地便追踪着那一抹飘忽的气息而去。
整个酆都的鬼都知道,那剽悍得不可一世的花儿爷其实并不是极美的女子,却自带有一番妖娆与仙气,那眉眼间的风情比那世上最美的花妖还要多上几分妩媚,却又有着一身不可冒犯的傲然仙气,不威自怒。一身水红色的纱质长裙飘飘渺渺,像极了一朵盛开的牡丹花,放肆而张扬,额间点着三点晶莹的红色花瓣,长发半挽,松松散散的模样,很是慵懒。
女子的手中提着一盏琉璃般晶莹的水红色灯笼,就连火光也是显得极为妖冶的那种,衬着那冰肌玉肤越发得媚人!
这个世界上怎还会有女子能将那一身俗气的水红色穿得那么漂亮呢!
小少年惊诧地看着那一抹越过头顶的光影,不禁止住了呼吸,就连心跳也缓和了半分,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如同幻觉一般无影无踪,少年才恍恍惚惚地回过神,再不敢质疑自己方才是否只是一场幻境。
惊疑不定的目光终是不经意地看见了那一抹隐约在废墟之下的衣袖,惊惧不已,连忙摒弃了脑海中所有,向前冲去。
我追上那吊死鬼的时候,才发现是只女鬼,说起来。便是同等的鬼,女鬼的煞气也要比男鬼的重些,毕竟女鬼本就是阴气更盛。
冷冷地将一道火光打在那女鬼的手上,救下了那已被女鬼吓晕,就要被吸食精气的男子。女鬼发出了一声极为尖锐刺耳的声音,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手上被烧出一个窟窿,眸子带着恨意如一把利剑般砍向我,马上变化去了身形,变出了数不清的幻影围绕着我,在眼前化出幻影。
呵——!我不禁勾起冷笑,红袖一挥,便将那些幻影全数砍破了去。
真是不自量力!我又岂会害怕这些!
那女鬼见伤我不得,终于化回了原形,身形瘦削而孱弱的模样,但那双眸子却突兀的恶毒而狠辣,直直地盯着我的脸庞。这女鬼虽然面目可憎但也可见得生前是有几分姿色的,但今天被惹怒了的花儿爷着实不想让自己那过于泛滥的同情心再度滋生蔓延得一发不可收拾,更不想去知道这女鬼生前死后究竟都有些什么故事,因为刚刚,就在刚刚我飞身离去之际分明见着了冬漓的身影出现在废墟旁。
虽然我有自信凡人是看不见我的,除非是我有意如此,但还是被少年的那一个不经意的仰望吓到了......且,我的那具五岁的小身躯现在还压在废墟下面呢!
那女鬼却在此时抓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