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久走到镜子前开始打量着自己的身体,这确实是一块布,没有任何可以推翻这个结论的疑点,不过也算是比较高级的品种,是一幅刺绣。
上面绣着的是一个年轻男子的画像,素白色的长袍,头发束在顶端,看样子那天该是有风的,头发和衣摆一起朝着一个固定的方向扬起,绣品很精致,男子额间的几率乱发也被恰到好处的展现出来。
刺绣本身就是照着原有的画作而圈定区域从而再加工出来的艺术品,画本就是写意派,能被如此传神的展现实属不易,当然对男子面部轮廓的清晰度上就不能有太高要求。
模糊中只能看得出是个绝对出色的少年,鼻梁秀挺,嘴角微微翘起带着一丝微笑,此外一只手臂横于胸前,手中捏着一支含苞的桃花,画中人微微垂首,像是在嗅这画中的香气一般。旁边的空白是一句俗到不行的诗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仔细看的话又像是这年轻的男子在抬首的一瞬间看到相熟的友人,然后开口微笑相询:“你说这枝花,好看不好看?”
此时的念久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因为太过专注就像是那人也看着他一样,问:“你说这枝花,好不好看?”
念久之所以能有“站”这么一个动作,也是他这段时间不懈努力的结果,此时忽然受了惊吓,一个趔趄直直躺倒在桌子上,心道:这幅画魔道了!
世界上违背常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他自己的存在本来就不科学。
念久觉得自己的脑仁很疼,不管是因为从镜子里看到已经变成一块布的自己,还是自己身上绣着的这个陌生的形体,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奇怪,就像是一个人生上纹着另一个人的肖像,并且这幅肖像与自己形体大致重叠。
就像那本来是你的脸,但却纹着另一个肖像,他的嘴唇纹在你的嘴唇上,他的眼镜覆盖着你的眼镜,就像是被有五官的影子一样覆盖着……当你照镜子的时候,你看到的是他,还是你自己?
念久觉得自己就快要陷入黑洞里一样,缓慢的抬起一块布角贴上镜面,像是在抚摸着另一个自己,声音朦胧的像就像是一团纠结在一起散不开的雾:“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当这句话说出来之后,念久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几乎无法压抑的悲伤与孤独,他隐约可以感觉到,自己这不堪重负的身体,将要背负的不只是一个灵魂重任。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的时候,忽然听到说话的声音。
声音苍老,带着看透世事感慨万千,“他是白慈安,已死之人。”
历时几个月再次听到有人说话,念久的心情当真是又惊又喜,瞟了眼周围,最终在镜子里看到一个漂浮着的老头,“你又是谁?!”不用转身也知道,自己身后根本没有人 。他觉得自己对异物的接手能力已经上升了明显不止一个档次,突如其来的紧张过后就是平静的像看死人一样的打量。
“不要这样看我……”老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抬起袖子遮住自己的脸。
这个羞涩的表情与之前那一眼的形象发差太大,念久囧了一下,本来已经虚散的底气慢慢充实,“找人搭话之前请先自报家门,这是最基本的礼仪。”
“嗯……我就是我啊。”老头一脸纯良的俯视着念久。
“只是镜子?”
“是。”
念久对这个答案并没有深究的打算,既然他自己都能变成一块布,那么一面镜子会说话也不算惊世骇俗的事情,既然有人说话,这就表明事态在往前推进,他已经走出了那将近四个月的交流空白期。
一个飞身直接挂在镜子上方,念久趴在镜框上开始俯视老头:“这么长时间你一直在?一直看着我?”
“不,当然不是!”老头抬起脑袋连忙解释,“我并非生魂,不能主动出现,只有在别人召唤我的时候我才能感知这个世界。”
念久心中一动,“随便什么人都可以?”
“老朽岂是什么人都能见得到的!”老头长袖一甩,装出一副被人侮辱的傲气来。
“那就不是巧合,为什么是我?”既然有原因,接下来就是刨根问底了。
老头甩来甩去的胳膊僵在半路,脸上带着试探性的表情:“你不知道?”
“我以为你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让我知道。”
“咳咳。”老头再次别过脸,表情不自然,“我就说嘛,小兄弟并非池中物,既然能够来到这里那肯定不是身无长物之辈,怎么可能因为眼前的一些小困难就掉进坑里爬不出来了呢!”很有那么点义愤填膺的意思。
“很好。”念久在心里点点头,直直的看过去,“现在请直接告诉我,这个坑是谁挖的。”
“阿嚏!”老头揉揉鼻子,似乎不好意思的笑道:“看来有人在念叨老先生呢,不知道那人是谁?”偷偷打量着斜上角的念久,就算是看不清念久这幅尊荣下的表情,此时也猜得出此时肯定是冷笑连连。老头尴尬的转身看过来,一脸的苦大愁深,“小兄弟,这真的是个误会啊!”
“我自然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