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再度降临了。
米夏守在雷罗曼诺的身边,年轻的检察官正静静的沉睡着。在经历了所有这些之后,他确实感到疲累了。
帕西瓦为他做了治疗,告诉米夏:“圣剑对精神和体力的损耗太大了,他得休息一阵子。不过不要担心,他是最虔诚公正的骑士,神既然将圣剑赐予他,必是眷顾他的。没有人能伤害他。”
米夏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又问:“我是否能知道,你们打算怎么处置朱利安诺?”
“啊,当然,”帕西瓦忙说,“我们还要感谢你的协助。我们会将他带回梵蒂冈受审,交由圣座裁决。”
美第奇的势力在翡冷翠盘根错节,不在翡冷翠审判朱利安诺是公正的前提。米夏只是怕朱利安诺会在中途逃跑。她想告诉帕西瓦,朱利安诺身上有圣痕,他还曾向魔鬼献祭——不过她并不愿意出席教廷的审判,哪怕是作为证人。她还想尽快逃离翡冷翠。
她便只说:“路上请小心,他毕竟是差点击败了罗曼诺爵士的人。”
帕西瓦以手加胸,向她致意。道:“我们会的。请好好休息吧,我该道别了。”
米夏便也起身向他屈膝行礼,“感谢您的救助。若有机会,我必定报答您的恩情。”
夜色渐深,巡法使们也开始轮班换值,不再全员出动。
终于连佐伊也换值回来,米夏便起身去拿她的披肩。她在外停留太久了。虽不担忧梅伊的安危,但她能想见这孩子的孤单和不安。她并没打算在这里过夜。
暗夜里窸窣的布料声也十分清晰,可更清晰的却是手腕上的触感——雷拉住了她,就在她起身要走的时候。
甚至无需回头她便知道他在望着她,她的心口不可遏止的跳动起来,所有的血气都在上涌。就算雷霸道的将她圈在怀里告白时,她都没有这么局促的心动。她从很早之前就知道自己爱慕这个人,可经历了这一晚她才知道,她也可以爱慕他到不能自已的地步。
他若开口她必定无法拒绝,她心里很清楚,至少在这一刻这男人是可以轻易摆布她的。
这感情真是愚蠢又可怕……可若对象是雷,她亦甘之如饴。
她便问:“你醒了?”
而雷回答,“你要回去吗?”
她自那话语中听出挽留的意味,她几乎因此忘了自己的初衷,其他书友正在看:。可很长时间的空白之后,她还是说,“我不能把梅伊一个人留在家里。”
雷静默了片刻,才又问道,“就算你知道他是个小魔鬼?”
米夏说:“他不是……至少不完全是。”
“这样啊……”雷沉默着,可他不肯放开米夏的手腕。好一会儿之后,他才说,“我送你回去。”
他们并肩走在翡冷翠的街道上,雷不说话而米夏欲言又止。这夜晚风里水汽充沛,闷闷的热。先前还有醉汉和趁火打劫的年轻人晃过来撞她,后来又有街旁避难的孩子们的夜哭和妇人的抱怨,到最后就只有玫瑰的花枝凌乱的伸出矮墙来。
越是临近目的地,她便越是不由自主放慢了脚步。等天明她就要离开了。可尚还留在翡冷翠的这短暂的时光里,她只是想要和他在一起。哪怕只是这么并肩走着,有无数的话可什么也不能说,也依旧希望这时光久一些,再久一些。
在最后一个路口她终于再挪不动脚步,她忽然就蹲下来,把头埋进裙子里哭泣。她一辈子都没有这么软弱过,竟会为自己做出的决定痛苦到必要哭泣的地步——还是在雷罗曼诺的面前。怎么可以这么丢脸啊,米夏想,简直就像矫情的小姑娘在哀求恋人的挽留。
这个时候她听到雷叹息了
她害怕被误解,拼命的想要擦干眼泪站起来,可她只是擦不干,也站不起来。
手腕被握住的时候她努力将脸别开不令雷看见。雷将她拉起来。他静默的用手指抹去她的眼泪,说:“跑得那么拼命,腿难免要酸疼发抖。”
米夏想说不是,她像个孩子般赖着不走不是因为逃命后的肌肉酸疼。可她若真摇头,便太不负责任了。
她便说:“是啊……之前光顾着逃命了,都没有感觉到。”
雷静默了,他尚未为她揩去泪水,便将手拿开。他似乎是生气了,米夏甚至想他会就这么愤怒的丢开她再不理会她,可雷忽然就用双手箍住了她的肩膀。他连声音都在用力,“你告诉我你不想走,我就请求你留下来。”他就像个骄傲又拙劣的推销员,为她的优柔寡断而愤恨——你看她都那么,那么的想要了,而他就差说要免费送给她了,她竟还是不敢开口索取。究竟承认不想离开他有多难啊?
米夏只是不停的摇头,她连“不想走”都不肯对他说。可雷终究还是克制住了。他可以花费五个月的时间追逐一个令人憎恨的罪犯,为什么就不能将耐心花费在他爱的姑娘身上?
他便说对不起,他凝望着她的眼睛。那眼睛里映着厚重的夜色,深邃如海。他终于放弃了自己的骄傲和矜持,纵然她拒绝说留下,他依旧向她表白自己的心境。他的